第1章 废柴嫡女的绝境危机

苏晚跪在议事堂青石地上，掌心被碎瓷片硌出血痕。

堂前那株百年紫灵芝摔得西分五裂，浓稠的药汁正顺着苏瑶鹅黄裙角往下淌。

"姐姐何必糟蹋灵药泄愤？"苏瑶捏着染血帕子拭泪，腕间缠着刚从苏晚房里"搜出"的引兽香，"你明知今夜有贵客来取灵芝......"

"昨夜丑时三刻，我亲眼见晚姑娘溜进药圃。"长老甲抚着山羊须，腰间玉牌闪过暗纹。

苏晚盯着那道纹路瞳孔骤缩——那是苏瑶生母留下的摄魂术印记。

堂上沉香木椅发出刺耳刮擦声，苏老谷主握着药锄的手青筋暴起。

这把曾教苏晚辨识百草的老锄头，此刻沾着七星草焦黑的根须——药圃三十亩灵植，今晨全成了滚着黑水的毒沼。

"晚儿可有话说？"

苏晚挺首脊梁，药锄尖端悬在她咽喉三寸处颤动。

她能闻到祖父身上苍术混着决明子的苦香，那是他彻夜翻查古籍沾染的气息。

堂外传来幼时栽种的忍冬藤窸窣声，那日她为护被苏瑶踩碎的藤苗，十指被碎石割得鲜血淋漓。

"后山岩缝里的七叶莲，"她突然开口，惊得檐角铜铃叮当作响，"每逢暴雨根茎会渗出紫液，祖父可曾验过？"

苏瑶绣鞋猛地碾过碎瓷："休要扯东扯西！"

"那紫液遇铁则化毒。"苏晚盯着长老甲腰间玄铁令牌，"今晨雨势滂沱，药圃铁犁恰好翻新过土。"她摊开掌心，昨夜替苏瑶试药烫伤的疤痕赫然在目："若我真要毁药圃，何苦用引兽香这种蠢法子？"

堂内倏然死寂。

苏老谷主药锄"当啷"坠地，混着远处传来闷雷。

苏晚知道祖父想起了什么——五岁那年暴雨夜，她蜷在母亲棺木旁，用七叶莲毒死了三只啃噬棺木的尸鼠。

"妖女！"长老甲突然暴喝，袖中飞出三道金针首取苏晚双目，"你怎知药圃用了新犁？"

苏晚偏头躲过暗器，金针擦过耳畔钉入梁柱。

梁上悬着的药王镜应声而碎，镜面映出她身后木匣——那里锁着母亲留下的《百草天书》，昨夜匣上三道符咒分明被人动过。

"够了！"苏老谷主突然剧烈咳嗽，苍老手掌拍在案几青玉镇纸上。

苏晚看见镇纸下压着的信笺，朱砂火漆印着北境王族的狼图腾——那是三日后药王谷献祭神农鼎的请柬。

堂外惊雷劈开浓云，雨幕中忽然传来灵兽悲鸣。

苏晚嗅到风里飘来的腐臭味，那是药圃豢养的三目灵猿濒死的哀嚎。

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，想起今晨在后山看见的：暴雨冲刷过的山道上，分明留着苏瑶金丝履的泥印。

"请祖父准我验看药锄。"苏晚重重叩首，额角撞在青石上发出闷响。

她盯着石缝里钻出的半截忍冬藤，藤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蜷曲。

"冥顽不灵！"长老甲袖中飞出捆仙索，"药王谷岂容你这灾星......"

惊雷轰然炸响，盖过了苏瑶袖箭破空声。

苏晚只觉颈侧刺痛，眼前最后画面是祖父颤抖着举起逐出令，那枚象征嫡传血脉的碧玉药符，正从老人指缝间坠落进泥水里。

苏晚踉跄着跌进雨幕时，腕间碧玉药符正巧砸在青石阶上。

那抹象征嫡脉的翠色在泥水里弹跳两下，被苏瑶绣着金丝并蒂莲的鞋尖碾进碎石缝里。

"姐姐可要当心脚下。"苏瑶垂落的鲛绡披帛扫过苏晚渗血的额角，沾了雨水的嗓音甜得像淬毒蜜糖，"毕竟出了药王谷三十里瘴气林，连路边的野狗都带着蛊毒呢。"

长老甲的捆仙索在雨中泛着幽蓝冷光，尖端戳着苏晚脊梁骨往谷外推。

她数着身后逐渐模糊的铜铃声——七步过石桥，九步经药庐，十八步时撞见那株被雷劈焦的千年古槐。

树洞深处藏着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青铜钥匙，此刻正隔着衣料烙得心口发烫。

暴雨冲刷着后山峭壁，苏晚攥着从腐土里刨出来的断肠草，指甲缝里渗出的血将草叶染成暗红。

这种见血封喉的毒物此刻嚼在嘴里，竟比苏瑶端来的那碗"养荣汤"还要苦涩三分。

"药王谷......"她将带血的草根狠狠砸向岩壁，惊起几只血眼乌鸦。

振翅声撞在嶙峋山石间，竟荡出诡异的青铜回响。

苏晚耳尖微动，这是三年前她在藏书阁偷看《奇门遁甲》时，曾听守阁长老说起过的"空谷鸣金"。

雷光劈开夜幕的瞬间，她看清了被藤蔓遮蔽的岩缝。

湿滑的青苔上留着两串新鲜脚印——左边是苏瑶独有的金丝履回纹，右边却印着长老甲玄铁靴底的鹰隼图腾。

"原来在这等着我。"苏晚抹了把糊住视线的雨水，反而笑出声来。

她故意踩断一截枯枝，听着暗处骤然紊乱的呼吸声，突然朝着岩缝深处纵身一跃。

失重感席卷而来的刹那，青铜鸣响化作实质缠绕周身。

苏晚嗅到某种沉睡千年的药香，像是母亲梳妆匣底层那截风干的龙涎香，混着父亲炼药房终日不散的硝石气息。

后背触地的疼痛被暖流冲散，她睁开眼时，正对上一双玉雕般的赤足。

顺着月白色袂角往上看，石室穹顶的夜明珠映出张俊美如神祇的面容——那人眉心缀着枚青玉药纹，与苏晚被碾碎的那块碧玉药符一模一样。

"神农鼎......"苏晚喉间溢出血腥味，她认出了石壁上浮雕的九尊药鼎。

这是幼时在祠堂偷吃供果，曾隔着纱帐窥见过的上古图腾。

而此刻，浮雕正随着她靠近神秘男子的动作泛起金光。

当指尖触及冰凉的手腕时，苏晚听见血脉里炸开春雷般的轰鸣。

男子周身突然浮起万千萤火，那些光点穿过她湿透的衣襟，在心口凝成灼热的青色印记。

石室开始剧烈震颤，夜明珠纷纷坠地炸成齑粉，而在某个瞬间，她竟看见神秘男子的睫毛微微颤动。

"快看！"岩缝上方传来苏瑶变调的尖叫。

长老甲甩出的窥天镜将石室异象投射在暴雨中，只见苏晚被笼罩在青色光茧里，发间不知何时簪了朵徐徐绽放的七色灵芝。

"是神农遗体！"长老甲手中铜罗盘"咔"地崩开裂纹，浑浊眼珠几乎瞪出眼眶，"这丫头居然触发了......"

话音未落，光茧突然如琉璃盏般迸裂。

千万道青光顺着山体裂缝冲上云霄，将方圆百里的雨幕染成碧色。

药王谷祠堂供奉的初代谷主画像无风自动，画中人眉心血玉"啪嗒"坠地，碎成九粒朱砂。

当最后一缕青光没入苏晚眉心时，追踪而来的两人只看到满地荧光碎屑。

岩缝深处传来三声悠长的青铜鸣响，像是某种沉睡千年的巨兽打了个哈欠，又沉沉睡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