宫檐碎铃混着攻城锤的闷响震得人耳膜生痛,苏晚反手将染血的药藤缠上手腕。
她望着沈昭被血浸透的暗纹箭袖,喉间泛起铁锈味——方才用"药魂"探查地脉时,分明看见叛军阵中有傀儡司特有的赤磷粉在燃烧。
"玄武门戍卫统领的调令是臣亲手批的。"皇帝攥着裂开的玉玺站起身,龙袍下摆沾着太子咳出的血点,"昭武将军,朕许你调动西郊大营......"
"来不及了。"沈昭忽然割断奸臣一缕头发抛向半空,发丝在触到药魂光晕的刹那竟凝成冰针,"周家粮仓的硫磺傀儡需活人血气催动,此刻皇城地下埋着的陈米足够炼化三千活尸。"
苏晚指尖猛地刺入掌心。
药魂幻化的皇城虚影里,猩红阵图正顺着太子指尖的血珠疯狂蔓延。
她突然抓住沈昭握剑的手,两人掌心伤口相贴的瞬间,碧色光晕骤然裹住滴落的血珠。
"带我去药王谷后山。"她染霜的白发无风自动,缠在沈昭剑柄上的血线突然发出龙吟,"用你的战神血开棺!"
皇帝踉跄着扶住龙椅,檐外忽然传来金甲碰撞声。
皇室侍卫队长带着三百禁军冲进大殿,银甲上还沾着朱雀门守卫的血:"叛军前锋己突破三道宫门!"
"带十人随我开路。"沈昭的剑锋在地砖划出寒霜,转身时玄铁护腕擦过苏晚发间的冰晶,"苏姑娘跟紧我,药王谷的青铜棺里若真是神农遗蜕......"
"够让整个皇宫地脉翻过来。"苏晚将药藤缠上禁军递来的长弓,碧色光晕在弓弦凝成三支透明箭矢,"但开棺时若有人触动倒悬风水局......"
她未尽的话语被破空声打断。
沈昭的剑气撞开殿门瞬间,三支药魂箭己洞穿百步外三名叛军咽喉。
箭矢爆开的碧色烟雾里,冲在最前的神策军突然捂着溃烂的喉咙栽倒。
"西南角的攻城车。"苏晚搭箭时白发又褪去几分墨色,瞳孔却亮得骇人,"木轮轴里掺了傀儡司的赤磷木。"
沈昭足尖点地跃上宫墙,玄色大氅在夜风中翻卷如鹰。
他挥剑劈开两支淬毒的弩箭,剑锋带起的寒霜竟在半空凝成冰盾:"禁军列锥形阵!
护着苏姑娘往玄武门撤!"
混战中的苏晚突然踉跄着扶住宫柱。
药魂透支让她眼前浮现重影,掌心愈合的伤口又崩裂开来。
她咬牙将血抹在药藤上,碧色光晕暴涨时,整个皇城的草木突然无风自动。
"沈昭!"她朝宫墙上的人影嘶喊,甩出的药藤缠住对方脚踝,"地脉在吸食血气!"
正与三名叛军将领缠斗的沈昭猛然旋身,剑气削断药藤的刹那顺势劈开左侧敌人的锁骨。
他沾血的剑锋突然插进墙砖裂缝,冰霜顺着剑身急速蔓延,竟将整段宫墙冻成冰棱。
"西南地脉交汇点!"他抹去嘴角血渍,玄铁护腕撞在冰墙上发出清响,"苏晚!"
药魂凝成的碧色长箭破空而至,钉入冰墙的刹那,整个皇城地下传来令人牙酸的撕裂声。
苏晚跪倒在地,看着自己白发上凝结的冰晶簌簌掉落——地脉深处的猩红阵图正在药魂冲击下寸寸龟裂。
神秘黑衣人就是在这时从叛军阵中暴起。
他手中淬毒的链刃绞碎两名禁军咽喉,鬼魅般袭向力竭的苏晚。
沈昭的剑锋离她还有三丈远,瞳孔骤缩的瞬间突然将左手按在冰墙上。
"别动地脉!"苏晚的警告被轰鸣声淹没。
沈昭掌心渗出的血在冰面绘出诡异符文,整个玄武门地砖突然炸开。
冲天而起的冰棱将黑衣人逼退数步,却也震塌了皇室侍卫队长刚布好的防线。
苏晚看着沈昭瞬间惨白的脸色,突然明白他动用了禁术。
"你疯了吗!"她药藤缠住沈昭手腕强行止血,"强行催动战神血脉会......"
"总比让傀儡司的活尸冲进太医院强。"沈昭反手斩断偷袭的叛军头颅,染血的剑柄轻轻碰了碰她发间冰晶,"还能开棺吗?"
苏晚正要开口,东南角突然传来尖锐的哨音。
二十架裹着赤磷粉的床弩被推上宫墙,淬毒的箭矢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紫。
沈昭突然扯下大氅裹住她,剑气震塌半堵宫墙的瞬间,皇室侍卫队长的怒吼混着马蹄声穿透硝烟。
"西郊大营的援军到了!"
混战中的黑衣人突然吹响骨笛。
正要冲锋的神策军齐刷刷割破手腕,喷涌的血雾竟在半空凝成巨蟒。
苏晚的瞳孔突然变成翡翠色,药魂幻化的藤蔓从地底钻出缠住血蟒七寸。
"沈昭!"她呕出的血染红衣襟,"开棺!"
沈昭的剑锋割开自己咽喉三寸处的皮肤,战神血脉的冰蓝血液滴入地缝刹那,整条朱雀街突然剧烈震动。
药王谷方向的夜空炸开青光,古老青铜棺破土而出的轰鸣声中,苏晚听见自己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。
当第一缕晨光刺破血雾时,公主绣着金线的裙摆正拂过染血的宫阶。
她藏在袖中的暴雨梨花针匣贴着腕骨发烫,目光死死锁住玄武门前那道摇摇欲坠的玄色身影——沈昭的剑还钉在黑衣人肩头,自己心口却插着半截淬毒链刃。
暴雨梨花针擦着沈昭耳际掠过时,他闻到了熟悉的沉水香。
十七枚淬了孔雀胆的银针精准钉入三名叛军将领的眉心,其中一人手中的虎符还没落地,就被突然倒戈的亲卫踩成了碎片。
"殿下不该来。"沈昭反手斩断缠住公主披帛的链刃,剑锋在对方腕间三寸处硬生生收住力道——这招回风揽月本该削下偷袭者的手掌,此刻却震得他自己喉间腥甜翻涌。
云乐公主拎着滴血的裙裾跃上断墙,指间银丝在晨雾中泛着幽蓝:"沈将军莫不是忘了,去年秋猎是谁用机关雀救了你的踏雪乌骓?"她绣鞋尖忽然弹出三棱刺,将试图攀墙的叛军喉管钉在砖缝里。
东南角传来药藤破空的清啸。
苏晚指尖凝着碧色光晕拂过伤员额头,那些被赤磷粉灼伤溃烂的皮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新芽。
当她转向被傀儡术控制的士兵时,缠在腕间的药藤突然暴长三寸——这些瞳孔泛灰的年轻人脖颈后,都爬着蛛网状的猩红血线。
"屏息!"她厉喝声中白发又褪去两分墨色,药魂凝成的萤火虫群扑向叛军阵中。
被光点没入额心的士兵突然僵立当场,手中兵刃哐当落地,眼珠在灰白与清明间剧烈震颤。
皇室侍卫队长趁机带人架起盾墙。
他沾满血污的银甲突然映出诡异红光,转头嘶吼的瞬间,西侧宫墙轰然坍塌。
三十架裹着玄铁的重型战车碾碎晨雾,车辕上挂着的青铜铃铛正发出摄魂的嗡鸣。
"是周家炼器坊的百足蜈蚣车!"公主甩出的银丝缠住沈昭剑柄借力后跃,"这些铁甲虫能喷出化骨毒烟!"
苏晚踉跄着扶住药王谷青铜棺,棺椁表面的上古铭文正顺着她掌心渗血。
当第一缕毒烟漫过禁军盾牌时,她突然将染血白发缠上棺盖夔纹:"沈昭!
用你的战神血画震卦!"
沈昭的剑锋割破掌心拍向地面,冰蓝血线在青砖上蜿蜒成卦象的瞬间,青铜棺内迸发的青光竟将毒烟凝成实质。
无数翡翠色的毒液珠悬浮半空,被公主弹出的火折子点燃成漫天流火。
"西南巽位!"苏晚嘶声提醒,嘴角溢出的血染红衣襟。
她看见每辆战车顶部的通风口都在微微震颤——这些铁甲虫的弱点竟是驱动毒烟的排气孔。
沈昭的玄色大氅在流火中猎猎作响。
他踏着冻结的毒液珠跃上战车,剑锋刺入排气孔的刹那,整架铁甲虫突然剧烈抽搐着喷出腥臭血水。
正要效法的禁军们突然惊呼后退——那些被刺穿的排气孔里,赫然蜷缩着浑身嵌满齿轮的活人机关师。
"当心身后!"公主的暴雨梨花针匣突然卡壳。
她眼睁睁看着三支淬毒的弩箭袭向沈昭后背,绣鞋尖的三棱刺己来不及弹出。
药藤破空缠住弩箭的瞬间,苏晚听见自己腕骨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。
她勉强操控藤蔓调转箭头的方向,却发现药魂凝成的萤火虫正接二连三坠落——过度催动能力让视线开始模糊,就连青铜棺传来的地脉震动都变得忽远忽近。
"苏姑娘!"皇室侍卫队长用重盾撞开扑来的叛军,"这些战车在往地脉灌注毒液!"
沈昭的剑还卡在齿轮中,忽然察觉脚下青砖传来异常的震颤频率。
他沾血的指尖抚过战车表面,在某个凹陷的八卦纹路上摸到了傀儡司特有的赤磷粉——这些看似笨重的铁甲虫,关节处竟藏着引燃地脉的火种。
"巽宫为风,离火克金......"他喃喃着扯下半幅染血的中衣,战神血脉的冰蓝血液渗入布料时,远处宫檐上的冰棱突然齐刷刷转向东方。
云乐公主瞳孔骤缩。
她认得这个起手式——去年沈昭用半阙兵符引发雪崩时,北境荒原的朔风也是这样突然转向。
绣着金线的袖口滑出备用的透骨钉,却在抬手瞬间被药藤缠住手腕。
"别动!"苏晚的白发几乎全褪成雪色,药魂光晕在她周身形成脆弱的气场,"地脉里还有......"
战车底部的青铜铃铛突然同时炸裂。
沈昭甩出的血布在离火位燃成幽蓝火焰,本该顺着巽位风向蔓延的火势却诡异地缩成球状。
当第一个火球滚入地缝时,整条朱雀街突然传来令人牙酸的地鸣。
皇室侍卫队长的重盾重重插进地砖裂缝:"地龙翻身!快找掩体!"
苏晚的药藤在剧烈震颤中缠住青铜棺椁。
她透过开始崩裂的视线看见,那些被战车火种引燃的地脉深处,竟浮动着密密麻麻的猩红咒文——和太子指尖蔓延的血阵如出一辙的古老符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