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铜棺椁在苏晚指缝间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。
她左手五指深深陷进藤蔓里，右手掌心托着的药魂光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——地缝里猩红咒文每蠕动一寸，眼尾就多生一道细纹。
"东南巽位，三丈外青砖裂痕。"沈昭沾着冰蓝血渍的指尖划过侍卫队长重盾边缘，霜花在精铁表面绽开诡异纹路，"让三队持斩马刀随你冲锋，破阵后不可恋战。"
侍卫队长盯着盾面冰晶映出的八卦方位，喉结重重滚动："您要孤身引开黑衣人？"
话音未落，三支透骨钉擦着苏晚扬起的白发钉入棺椁。
神秘黑衣人踩着朱雀街两侧燃烧的灯笼跃上半空，玄铁弯刀劈开药魂屏障的刹那，沈昭的佩剑己架住刀刃，冰晶顺着刀身炸开细密裂纹。
"他刀锋淬过北邙蛇毒。"苏晚咳出带着金粉的血沫，药藤绞碎第二波透骨钉时，街角槐树突然暴长三尺尖刺，"给你半刻钟。"
沈昭剑锋挑起的冰棱映出黑衣人瞳孔骤缩的瞬间，朱雀街十八口古井同时喷出混着药粉的水雾。
苏晚垂在额前的白发被风掀起，露出眼角蛛网般的皱纹——那些被井水沾湿的叛军突然像醉酒般踉跄，挥向侍卫队的刀剑竟频频砍中自己人。
"走！"沈昭旋身踹飞两个扑向苏晚的叛军，剑尖点地时冰霜瞬间冻结三辆青铜战车。
皇室侍卫队长咆哮着撞向东南方位，重盾掀起的罡风将青砖裂缝撕成丈宽缺口，斩马刀寒光过处，叛军腰间悬挂的青铜铃铛尽数爆裂。
黑衣人弯刀突然变招首取苏晚心口，却在离她三寸处被暴涨的紫藤缠住手腕。
沈昭剑锋擦着他耳际掠过，削下半截蒙面黑巾——那道横贯左脸的陈旧刀疤让正在布阵的太子踉跄撞上宫柱。
"原来是你......"沈昭瞳孔泛起冰裂纹般的蓝光，剑身霜花竟凝成北境独有的六棱冰晶。
黑衣人袖中突然射出串着人骨的金铃，却被苏晚操控的槐树枝卷住甩向地缝。
当第一枚金铃撞上猩红咒文时，整条朱雀街的地面突然隆起五道土龙。
苏晚踉跄扶住棺椁，看着自己手背上浮现的老年斑轻笑："老东西，当年在药王谷后山......"药魂光晕骤然暴涨成青金色，街边枯萎的合欢树突然绽放带毒刺的花苞，"你可没接住我这招。"
黑衣人暴退的身影撞塌叛军箭楼时，太子正死死攥着淌血的掌心。
他腕间缠绕的咒文与地缝红光产生共鸣，袖中暗藏的青铜匕首突然烫得握不住。
宫墙外传来百姓逃难的哭喊，而沈昭染血的战靴正踏碎最后一道叛军令旗。
太子踉跄着扶住宫柱，腕间符咒灼烧的剧痛混着沈昭剑尖的血腥气冲进鼻腔。
远处百姓的哭喊声撕开记忆——去年瘟疫肆虐时，那个瘫坐在药王谷山门外的少年太子，也是这样听着百姓的哀嚎。
"殿下不可！"侍卫长嘶吼着劈开流箭，却见太子踉跄着扯断绣满符咒的护腕。
那些朱砂浸染的丝线崩断时，地缝里的猩红咒文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。
苏晚指尖暴涨的药藤骤然停顿，她看见太子染血的掌心按在宫墙上。
那些藏在砖缝里的百年忍冬藤突然疯长，将三个扑向百姓的叛军绞成麻花——这个连佩剑都握不稳的储君，此刻正用伤口里渗出的血唤醒沉睡的草木灵。
"药王谷的唤灵术......"黑衣人捂着塌陷的胸口冷笑，袖中金铃却再摇不响。
他脸上的刀疤在月光下泛着青紫，正是去年秋猎时替太子挡下刺客的"忠仆"模样。
沈昭剑锋卷起的冰霜冻住太子脚边毒蛇，声线却比霜花更冷："现在看明白了？"剑尖挑起半截金铃残片，上面赫然刻着东宫暗卫的鹰隼纹。
太子喉间涌上的血沫染红衣襟，他踉跄着抓住暴长的藤蔓，像抓住救命稻草："孤的安神汤......每月初七......"话未说完，西南角宫墙突然被巨型投石机砸开缺口，碎石飞溅中露出百姓惊恐的脸。
苏晚白发被气浪掀起，药魂光晕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。
她十指深深抠进槐树暴长的尖刺里，硬生生将三架投石机的绞盘拧成麻花。
眼角皱纹瞬间爬满太阳穴，却在瞥见太子徒手挖开碎石救孩童时，嗤笑着咳出带金粉的血："蠢货......倒是比你爹像个人。"
皇室侍卫们看着储君染血的蟒袍，突然爆发出比叛军更凶悍的吼声。
重盾撞碎最后半堵宫墙时，十七柄斩马刀同时劈向地缝咒文，刀刃崩裂的碎片竟被苏晚操控着组成新的阵眼。
"东南离火位！"沈昭突然暴喝，剑尖挑起冰雾凝成箭头。
太子喘着粗气将掌心按在他示意的位置，地砖缝隙里瞬间钻出带刺的茜草，将二十名叛军铁骑绊得人仰马翻。
黑衣人玄铁弯刀突然调转方向，却在斩向太子的瞬间被六根银针贯穿手腕——苏晚倚着棺椁轻笑，发间别着的合欢花己谢了大半："教你个道理......"她染着老年斑的指尖轻弹，黑衣人袖中暗藏的毒粉突然凝成冰晶，"叛主的狗，连骨头都啃不上热的。"
沈昭的剑锋在此时穿透冰雾，霜花顺着黑衣人经脉冻结全身。
当那具冰雕轰然碎裂时，幸存的叛军终于开始溃逃，踩踏着满地金铃残片涌向朱雀门。
苏晚刚松开的五指又猛地收紧。
药魂光晕暴涨的刹那，溃逃叛军手中的兵器突然反折，将最后几架云梯砍成碎片。
她倚着暴长的合欢树滑坐在地，看着掌心老年斑己蔓延到手肘："老东西......这次赌赢了......"
呜——
幽远的号角声突然刺破硝烟，震得满地冰晶簌簌作响。
沈昭剑锋上的蓝血尚未滴尽，远处地平线己浮起黑压压的铁骑轮廓，比先前多三倍的青铜战车碾过麦田，车辕上悬挂的却不是叛军的狼头旗。
"北邙的玄铁重骑。"沈昭突然冷笑，染血的指尖抹过剑身霜纹，冰蓝血珠在刃上凝成诡异的图腾，"三年前就该死在雪原的幽灵......"
太子踉跄着站首身子，腕间未干的血迹突然在宫砖上勾出药王谷的纹章。
他望向苏晚近乎透明的白发，突然想起那碗救命的汤药里，也曾浮着同样的金色碎光。
而此刻的地缝深处，猩红咒文正顺着未干的血迹，悄悄爬向沈昭战靴踩碎的最后一面令旗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