宫墙暗渠里的血腥气被晨雾冲淡三分,苏晚将玉瓶抵在太子眉心。
血珠沿着星图纹路滚动的瞬间,太子眼白里纠缠的猩红丝线突然崩断。"卯时三刻前必须见到天子。"她扯下披风裹住太子发抖的身子,腕间皱纹被冰霜覆盖,"沈昭,开道。"
沈昭的玄铁剑鞘划开朱雀门铜锁时,檐角蹲守的青铜獬豸突然转动眼珠。
苏晚甩出藤蔓缠住那尊镇邪兽,药魂催动的碧光里,兽首口中衔着的玉牌浮现"傀儡司"三字。"怪不得能操控百官。"她冷笑,指尖烛阴蛇蜕突然暴涨,将玉牌绞成齑粉。
朝阳殿前的青铜鼎腾起紫烟时,文武百官正为失踪的太子议论纷纷。
奸臣捧着玉笏的手微微发抖——昨夜本该被烧成焦尸的三人,此刻正踏着丹陛投下的第一缕金光走来。
"北境战神挟持储君,其心可诛!"奸臣的呵斥声在看见太子脖颈咒印时戛然而止。
沈昭解下染血的包袱,三十七枚刻着傀儡符的虎符叮当落地,最上面那枚还沾着库房特有的硫磺粉。
苏晚的藤蔓卷起龙案上的朱砂笔:"不如请周大人解释,为何边关十二城的调兵符,会出现在您书房暗格里?"她蘸着掌心渗出的血珠,在空中画出与太子后颈如出一辙的咒纹,"或者说说这'移魂柩'禁术,怎么从药王谷禁地跑到太子身上?"
百官哗然中,太子突然扑向龙椅。
皇帝本能要躲,却见儿子只是颤抖着掀开龙袍下摆——金砖缝隙里渗出的血线,正勾勒出与傀儡司玉牌相同的阵图。"父皇...儿臣每夜都在此画阵..."太子眼泪混着额间血水滴在阵眼,"国师说这是镇国法阵..."
"荒唐!"奸臣的玉笏突然炸开,淬毒的银针首取太子咽喉。
沈昭剑气震飞暗器的瞬间,苏晚甩出的药藤己缠住奸臣脚踝。
百官这才看清,他官服下的皮肤布满与傀儡丝同色的脉络。
皇帝握着镇国玉玺的手青筋暴起:"周爱卿,三日前你说北境军异动..."
"陛下不如亲自看看。"苏晚咬破舌尖,血雾喷在玉玺螭纽上。
药魂催动的青光中,玉玺投射出的幻象笼罩大殿——半月前深夜,本该在边关的奸臣却出现在太庙地宫,将写着皇帝生辰的桃木人偶钉进棺椁,棺盖上赫然刻着"移魂"古篆。
蟠龙柱后的阴影里突然窜出八名黑袍术士,他们割破手腕洒出的血雾竟在半空凝成傩面。
苏晚的白发被阴风吹散,她反手将玉瓶拍进地砖裂缝:"三牲祭礼在此!"瓶中药魂顺着地脉首冲殿外,太庙方向传来九声兽吼,傩面应声碎裂。
皇帝踉跄着扶住龙椅,看着自己掌心浮现的傀儡线勒痕:"所以秋猎时猛虎扑驾..."明黄衣袖突然被沈昭剑锋挑破,露出手臂内侧的紫黑咒印——与太子后颈的符纹首尾相连。
"好个移花接木的毒计!"玉玺重重砸在丹陛,皇帝眼底最后一丝犹疑化作雷霆震怒,"禁军!
给朕..."
奸臣突然撕开官服,心口镶嵌的傀儡玉迸发血光。
大殿梁柱上垂落的帷幔无风自动,化作万千猩红丝线缠向众人。
沈昭的剑气割开苏晚脚边丝线时,她看见对方唇语说了三个字——正是药王谷后山那具上古棺椁的位置。
沈昭的剑尖抵在奸臣咽喉三寸处骤然停住,腕间翻转带起的气劲掀飞了对方头顶的乌纱。
那顶象征一品大员的官帽骨碌碌滚到蟠龙柱下,露出周大人青筋暴突的光头——发根处密密麻麻的傀儡符咒像蜈蚣般扭曲着。
"陛下且慢!"苏晚突然甩出三根银针钉住奸臣天灵穴,"他心脉里还埋着替命蛊。"
皇帝抓着龙椅扶手的指节咯咯作响,明黄龙袍上洇开深色汗渍。
沈昭的剑气在奸臣周身织成冰蓝色囚笼,霜花攀上那些游走的傀儡丝时,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锐声响。
苏晚腕间皱纹又深了三分,药魂催动的藤蔓裹着碧光钻进奸臣耳蜗,生生扯出条沾着脑髓的赤红蛊虫。
"难怪能瞒过天命境感知。"皇帝盯着在玉砖上蠕动的蛊虫,忽然抬手扯断腰间九龙玉佩。
当啷脆响中,禁军统领带着三十六影卫破窗而入,寒铁锁链瞬间将奸臣捆成粽子。
苏晚的藤蔓突然缠住禁军统领手腕:"别碰他后颈!"话音未落,奸臣官服领口猛地窜出数道黑雾,却在触到沈昭提前布下的剑气时灰飞烟灭。
太子哆嗦着指向奸臣后衣领若隐若现的朱砂符咒:"和...和孤寝殿梁柱上的镇宅符一模一样..."
"镇魂咒改的夺舍阵。"苏晚弹指将蛊虫烧成青烟,转身时白发又落了几缕在肩头,"周大人三年前就开始用自身精血喂养蛊王了吧?
每月十五子时,太庙祭祀的铜鼎是不是总会多出些香灰?"
兵部尚书突然出列跪倒:"难怪去年南疆进贡的血蚕丝对不上数!"老臣颤巍巍从袖中掏出账本,"周大人当时说拨给北境军制冬衣了..."
沈昭闻言瞳孔骤缩,玄铁剑"锵"地插入地砖三寸:"北境去年冻死的三千将士,冬衣夹层填的都是芦苇絮。"他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疤痕,那道横贯心口的刀伤上还凝着冰碴,"腊月廿三雪夜突袭,我的亲卫因为衣甲结冰慢了半拍,被狄戎弯刀砍碎膝盖骨时,血都没流出来就冻成了冰柱子。"
朝堂上死寂无声,唯有皇帝手中捏碎的茶盏"滴答"落着血珠。
苏晚药藤卷起账本甩在龙案上,朱砂笔突然自行飞起,在周大人画押的批红处浮现出暗纹——正是移魂柩阵法的核心阵图。
"报——!"
殿外忽然传来羽林卫嘶哑的急报,浑身是血的小校尉踉跄着扑进殿门:"西郊大营哗变!
三千神策军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往玄武门来了!"
苏晚与沈昭眼神相撞的刹那,药藤与剑气同时卷住想要咬舌自尽的奸臣。
皇帝猛地起身撞翻龙案,镇国玉玺滚落时映出他扭曲的面容:"他们怎么敢..."
"因为玄武门戍卫统领姓周。"沈昭突然用剑尖挑起奸臣的下巴,"三日前你举荐他去换防时,我就该想到——周大人嫡长子掌管京城粮仓十五年,居然没人发现仓廪里的陈米永远带着傀儡司特制的硫磺味。"
苏晚的药魂突然暴涨,碧色光晕中浮现出皇城立体虚影。
当众人看清玄武门地底盘踞的猩红阵图,竟是整个皇宫风水局的倒影时,太子突然惨叫一声捂住心口——他指尖渗出的血珠正与百里外的猩红阵图产生共鸣。
"陛下。"苏晚染霜的睫毛轻轻颤动,掌心血线突然缠住沈昭的剑柄,"药王谷后山那口青铜棺,该见见天日了。"
沈昭的剑锋割破掌心,血珠滴在苏晚白发上竟化作冰晶。
两人同时转向脸色惨白的皇帝,朝堂外隐约传来攻城锤撞击宫门的闷响,檐角青铜风铃突然齐声碎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