河面的七彩油光突然裂开漩涡,十几具泡得的尸傀浮出水面。
苏晚指尖银链猛地缠住沈昭手腕:"闭气!"药香凝成的屏障堪堪挡住扑面而来的尸毒,沈昭的剑锋却己挑开三具尸傀的喉管——流出的不是血,而是密密麻麻的冰蓝色虫卵。
"是寒潭尸蛊。"苏晚甩出银针钉住簌簌滚落的虫卵,针尾瞬间结出霜花,"顺着护城河暗渠找,养蛊池必定连着他们的据点。"
沈昭突然揽住她的腰腾空跃起,原先站立处的地砖己被腐蚀出焦黑孔洞。
暮色里传来断续的笛音,那些尸傀突然齐刷刷转向城西方向,拖着腥臭的水渍蹒跚而去。
三更时分,两人伏在城南义庄的槐树上。
苏晚拨开沾着露水的树叶,望着百米外看似寻常的染坊蹙眉:"二十八盏引魂灯按北斗倒悬,院子里晾的蜀锦浸过化骨水——这障眼法倒是比宰相府高明。"
话音未落,染坊天井突然翻开暗门。
二十余名黑袍人鱼贯而出,每人腰间都坠着莲花青铜坠。
当最后那个戴青铜面具的身影出现时,沈昭握剑的手青筋暴起——那人左耳垂缺了块月牙形皮肉,与他七岁时在灭门现场捡到的半片人耳轮廓完全吻合。
苏晚的银链突然缠上沈昭脚踝,药香凝成细线勒进他腕脉:"现在冲出去就是送死。"她咬破指尖在他掌心画了道血符,"子时三刻阴气最重,噬魂藤能破他们的九阴阵。"
当梆子声第七次响起,染坊屋顶的瓦片突然发出细碎响动。
沈昭的剑气裹着药香劈开东南角的引魂灯,苏晚甩出的种子遇风疯长成血红藤蔓,瞬间绞碎三具扑来的青铜尸傀。
面具人冷笑扬袖,数百只银翅蜈蚣从地缝涌出,却被沈昭剑锋挑起的尸油火墙烧得噼啪作响。
"战神境中期也敢闯我冥河殿?"面具人突然扯下面具,露出与沈昭三分相似的面容。
沈昭瞳孔骤缩,七岁那夜冲天火光中,正是这张脸将长剑刺入他母亲心口。
苏晚的银链突然缠住沈昭腰身急退,原先站立处的地面己化作沸腾毒沼。
她将沾血的药魂注入沈昭后背:"屏除杂念!
他耳后蛊虫在操纵你心魔!"噬魂藤突然暴长缠住面具人双腿,沈昭的剑气却停在对方咽喉半寸——那人脖颈突然裂开,钻出条生着人脸的百足虫。
"当心身后!"苏晚旋身甩出七枚金铃,却见本该死透的宰相正站在染坊屋顶。
老者枯槁的手掌捏着枚血色玉珏,整个院落的九阴阵突然逆转,沈昭斩出的剑气竟调转方向朝苏晚袭来。
苏晚撞碎西墙时瞥见暗室案头的青铜匣——匣面莲花烙与她怀中机关锁的缺口完全契合。
她咳着血沫甩出银链卷住木匣,却听头顶传来梁柱断裂的轰鸣。
沈昭染血的玄色衣摆掠过眼前时,她闻到了药魂燃烧特有的苦杏香。
苏晚的脊背重重撞在青砖墙上,喉间翻涌的血腥气里混着青铜匣的锈味。
沈昭的剑柄抵着她后腰堪堪稳住身形,燃烧的药魂在他右肩灼出焦黑痕迹——方才替她挡下的那道逆转剑气,正汩汩渗着泛蓝光的毒血。
"东南角。"她咬着牙将三根银针扎进他曲池穴,"有活水流动的声音。"
染坊西墙的暗室突然震颤起来,堆在墙角的蜀锦轰然倒塌。
苏晚瞳孔微缩——那些浸泡过化骨水的绸缎下,竟压着具青铜棺材。
棺盖缝隙里渗出熟悉的冰蓝虫卵,正顺着水流朝他们脚边蔓延。
沈昭的剑锋突然擦着她耳畔掠过,削断三根破空而来的银针。
宰相阴恻恻的笑声在梁柱间回荡:"苏姑娘怀里揣着的可是开启药王冢的钥匙?"老者枯槁的手指抚过血色玉珏,那些虫卵突然簌簌爆开,凝成无数细小的冰刃。
"屏息!"苏晚甩出的金铃在半空炸开药雾,趁机将沈昭推进暗室裂缝。
腐坏的木地板在他们身后坍塌,露出条蜿蜒向下的石阶。
潮湿的霉味里混着朱砂与尸油的气息,墙缝中渗出的磷火映出满地散落的羊皮卷。
沈昭的剑尖挑起半卷残破文书,火光映出北境沈氏族徽的轮廓。
他握剑的手猛地收紧——泛黄的"永宁十三年"字样下,"冥河殿主沈砚"五个字被朱砂重重圈起,旁边赫然是他母亲陪嫁玉佩的拓印。
"原来如此。"苏晚指尖抚过青铜匣的莲花烙,机关锁咔哒弹开的瞬间,数十只银翅蜈蚣突然从匣中暴起。
她旋身甩袖将毒虫拍在墙上,露出匣底那枚生锈的青铜钥匙:"七年前北境血案,是药王冢的守墓人..."
染坊地面突然传来剧烈震动,暗室顶部落下簌簌的碎石。
沈昭猛地将她扑向右侧,原先站立处的地面己被赤红剑气劈出深坑。
面具人破碎的衣袍在阴风里猎猎作响,脖颈处的人面蜈蚣正贪婪地啃食着宰相的半截手臂。
"小战神认得这个么?"人面蜈蚣突然口吐人言,尾端卷起块刻着沈氏族训的玉牌。
沈昭的剑气霎时暴涨,却在触及蜈蚣的瞬间被血色玉珏吸去大半。
苏晚的银链缠住他脚踝急退,药魂凝成的屏障被震出蛛网般的裂痕。
"带匣子走!"沈昭反手割破掌心,血雾在剑锋凝成赤色龙纹。
战神境中期的威压震得暗室石壁簌簌作响,却在触及面具人周身黑雾时如泥牛入海。
苏晚望着他后背被毒血浸透的伤口,突然将青铜钥匙按进自己心口。
剧痛中爆发的药香竟让时空凝滞了一瞬,她扯下沈昭的玉佩塞进木匣夹层:"去北境找戴着同样玉佩的..."话未说完,人面蜈蚣的毒液己腐蚀穿她左肩。
沈昭的剑气突然裹着燃烧的药魂劈开地面,将她推入突然涌现的地下暗河。
冰冷河水灌入口鼻的刹那,苏晚看见沈昭的剑锋刺穿了血色玉珏。
人面蜈蚣的惨叫震落洞顶钟乳石,宰相的头颅在她眼前炸成血雾。
暗流卷着她撞上石壁的瞬间,青铜匣里突然弹出条金线,指引着涌向光亮的方位。
当她挣扎着爬出暗河口时,怀中的青铜钥匙正与血色玉珏产生共鸣。
子时的月光照在染坊后山的乱葬岗上,二十八盏引魂灯不知何时己按星宿排列。
苏晚抹去嘴角血迹正要捏碎传讯符,西周坟茔突然同时裂开——数十具青铜尸傀破土而出,每具心口都嵌着沈昭玉佩的仿制品。
"药王冢的钥匙,终究要物归原主。"沙哑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。
苏晚背靠枯树摸向腰间银针,却发现装药囊的锦袋不知何时变成了绣着冥河殿纹样的黑绸。
她望着尸傀们步步逼近时整齐划一的动作,突然发现它们脖颈后都闪着冰蓝磷光——竟与护城河尸傀中的虫卵如出一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