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铜锁链抽打岩壁的爆响近在咫尺。
苏晚被沈昭护在身下，后脑勺磕在青铜纹路密布的岩壁上。
喉咙里的血腥气还没咽下去，就看见符文巨人俯身的阴影笼罩了整片药鼎图案。
沈昭的龙鳞刀堪堪抵住巨人五指张开的青铜手掌，刀身裂纹里渗出的液体己经凝固成诡异的青金色。
苏晚突然发现那些纹路正顺着两人交握的手掌往沈昭手臂上爬，就像她指尖那些会呼吸的青铜脉络。
"松手！"她抬脚踹向沈昭膝盖，却被对方用腿压住动作。
男人肩胛骨重重撞上岩壁时，苏晚听见自己脊椎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。
符文巨人另一只拳头裹挟着腥风砸下来，沈昭突然松开握刀的手，带着她朝右侧翻滚。
药鼎图案突然迸发刺目青光。
苏晚在血雾里瞥见岩壁缝隙渗出粘稠的青铜液体，那些液体像活物般缠绕住符文巨人的脚踝。
她突然想起三日前在藏书阁角落翻到的残卷——药王谷初代谷主用活人血祭铸造的青铜傀儡。
"不是机关符文！"她拽住沈昭的衣襟嘶喊，喉咙被青铜粉末呛得火辣辣的疼，"这些是活人转化的......"
轰鸣声吞没了后半句话。
符文巨人胸口的青铜甲突然裂开，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血色符咒。
沈昭的瞳孔骤然收缩，那些符咒的排列方式与他背上那道陈年箭疮的形状完美重合——十二岁那年，父亲书房暗格里也藏着这样的血色图腾。
"阿昭！"
清越的嗓音穿透青铜碰撞声的刹那，沈昭整个人如同被冰水浇透。
他看见符文巨人扬起的拳头突然停滞在半空，青铜指缝里飘出细碎的金色光点。
有个半透明的身影踩着锁链跃到药鼎图案中央，月白色箭袖被不存在的风吹得猎猎作响。
苏晚感觉沈昭钳制自己的力道突然卸去七分。
那个梳着马尾辫的虚影转身时，她看见对方腰间晃动的双鱼玉佩——和沈昭从不离身的那枚一模一样。
"子瑜？"沈昭的声音像是从万丈冰窟里捞出来的。
虚影少年抬手接住从巨人胸口飘落的血色符咒，符纸穿过他透明的手掌，打着旋落在苏晚染血的裙摆上。
"用你的血喂刀。"少年指尖点在沈昭开裂的龙鳞刀身，"这家伙胸口第三块甲片下面，藏着用你族人心头血画的锁魂符。"他说这话时朝苏晚瞥了一眼，目光落在她锁骨处若隐若现的青铜纹路上，"小药罐子的血能破禁制，但你们只有三息时间。"
符文巨人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，停滞的拳头重重砸在药鼎图案边缘。
苏晚被飞溅的青铜碎片划破脸颊，却看见沈昭毫不犹豫地割破掌心。
鲜血浸透龙鳞刀裂纹的瞬间，刀柄突然睁开三只赤金兽瞳。
"要活的！"苏晚甩出袖中银丝缠住巨人抬起的脚踝。
那些浸泡过九死还魂草汁液的银丝甫一接触青铜表面，立刻腐蚀出焦黑的纹路。
她咬破舌尖将血喷在胸前的神农烙印上，沸腾的青铜液体突然从岩壁缝隙倒灌进巨人眼眶。
沈昭的身影化作血色残影。
龙鳞刀刺入巨人胸口时爆出万千火星，第三块青铜甲片应声碎裂的刹那，苏晚看见符咒深处囚禁着数百个扭曲的人脸。
她袖中银丝突然绷断七根，整个人被反震力掀飞撞上岩壁。
"就是现在！"半空中的虚影少年突然凝实三分，双鱼玉佩迸发的青光笼罩苏晚流血的指尖。
她感觉血脉里的青铜纹路疯狂涌向心口，抬手将最后三根银丝钉入巨人裂开的胸腔。
沈昭的刀锋发出龙吟般的颤鸣。
血色符咒被刀身吸收的瞬间，符文巨人轰然跪地，眼眶里沸腾的青铜液体化作青烟消散。
苏晚踉跄着扑到巨人胸口，发现那些扭曲的人脸正在符咒灰烬里缓缓闭合双眼。
"他用北境沈氏三百童男童女的魂魄做阵眼。"虚影少年抚摸着巨人胸口焦黑的裂痕，"阿昭，你父亲书房暗格里的《百炼谱》......"
话未说完，月白色的身影突然开始消散。
沈昭伸手去抓的瞬间，少年虚影化作流光钻进龙鳞刀新生的赤金兽瞳中。
苏晚按住突然剧烈跳动的心口，发现那些青铜纹路己经蔓延到颈动脉的位置。
岩壁深处传来齿轮重新咬合的声响。
药鼎图案突然剥离岩壁悬浮半空，苏晚被某种力量牵引着抬起右手，指尖残留的巨人血液突然燃烧起来。
她看见沈昭的新生刀纹上浮出半幅残缺的经络图，与自己血脉中游走的青铜纹路严丝合缝。
"药魂要醒了。"她喃喃自语，掌心按在还在痉挛的巨人残骸上。
无数青色光点从青铜碎片里升腾而起，在空中汇聚成流淌的星河。
沈昭突然抓住她手腕，龙鳞刀柄的三只兽瞳同时转向岩洞深处某个方向。
苏晚颈侧的青铜纹路突然灼痛起来。
那些漂浮的光点开始朝她心口汇聚，却在即将没入皮肤的瞬间被沈昭刀柄迸发的赤金光芒截断。
她听见岩洞穹顶传来琉璃碎裂的脆响，仿佛有双眼睛正透过层层岩壁注视着这场变故。
苏晚掌心的青铜纹路突然泛起妖异的青光。
那些悬浮在空中的光点像是嗅到血腥的萤火虫，疯狂涌向少女剧烈起伏的胸口。
沈昭的刀柄突然发出灼人的温度，三只赤金兽瞳同时渗出粘稠的血泪。
"沈昭！"苏晚的喊声里带着金属摩擦的沙哑，她反手抓住正在汲取青铜光点的神农烙印，指甲深深掐进锁骨下方的皮肉，"用我的血——"
话音未落，符文巨人残骸突然剧烈震颤。
那些本己闭合的扭曲人脸重新睁开空洞的双眼，破碎的青铜甲片如同暴雨般激射而出。
沈昭一把扯过苏晚滚进药鼎图案的凹陷处，龙鳞刀划出的血色屏障被青铜碎片撞出蛛网裂痕。
苏晚的耳垂突然滴下青金色液体。
她摸到颈侧鼓动的青铜脉络，想起残卷里"药魂反噬，血肉化铜"的警告，突然扯开沈昭染血的衣襟。
男人锁骨下方狰狞的箭疮正在渗出与青铜液体相似的金色血液，与她的药魂之力产生诡异共鸣。
"原来如此......"她沾血的手指按在沈昭箭疮边缘，那些躁动的青铜纹路突然安静下来。
药鼎图案中残留的上古气息在两人血脉相连处形成气旋，将散落的青铜碎片重新聚成悬空的符文。
沈昭突然抓住她手腕："你在发抖。"
"废话。"苏晚扯动嘴角，发现自己的牙齿正在微微打颤，"每次催动药魂都像被抽干十年阳寿。"她突然按住沈昭后颈把人压向自己，两人相贴的胸发出青铜与赤金交织的强光，"现在，砍它天灵盖！"
沈昭的瞳孔里映出少女骤然苍白的鬓角。
龙鳞刀裹挟着青铜光焰劈开屏障的刹那，符文巨人残骸中突然升起血色图腾。
那些扭曲人脸发出无声的尖啸，却在触碰到药鼎气旋时化作焦黑的灰烬。
"三息！"苏晚咳出带着铜锈味的血沫，指尖深深掐进沈昭肩胛骨。
男人借着她的推力腾空而起，刀柄兽瞳突然射出三道赤金光柱，精准刺入巨人额间新生的血色符文。
青铜碎片如烟花般炸裂。
沈昭的刀锋劈开最后一层屏障时，苏晚看见他后背浮出与巨人胸口如出一辙的锁魂符。
那些暗红纹路正顺着两人相连的血脉疯狂蚕食药魂之力，却在触碰到神农烙印时发出烙铁入水的嗤响。
符文巨人的残躯轰然坍塌。
苏晚踉跄着跌坐在青铜灰烬里，发现自己的小指关节己经泛起金属光泽。
沈昭的刀柄兽瞳正在贪婪吮吸散落的血色符咒，第三只瞳孔里隐约浮出子瑜消散前的口型。
"当心......"
岩洞深处突然传来锁链绷断的脆响。
悬浮的药鼎图案开始顺时针旋转，将满地青铜灰烬吸成螺旋状的漩涡。
苏晚颈侧的纹路突然传来针扎般的刺痛，她低头看见自己落在沈昭刀柄上的血珠，正被赤金兽瞳分解成青金两色细线。
沈昭突然用染血的绷带缠住她手腕："别碰那些光。"
"晚了。"苏晚抬起正在金属化的右手，指尖残留的巨人血液突然凝结成青铜薄片，"药魂在吞噬我的血肉，就像它当年吞噬神农氏。"她突然扯开衣领，露出心口蔓延的树状纹路，"但这些东西......"
沈昭的瞳孔突然收缩。
少女锁骨下方新生的青铜脉络，正与他后背的锁魂符形成镜像图腾。
龙鳞刀柄传来灼热的震颤，三只兽瞳里同时映出岩洞深处某个缓缓睁开的巨大竖瞳。
药鼎漩涡突然停滞。
苏晚听见自己血脉里响起陌生而苍老的笑声，那些青铜纹路如同活物般朝着神农烙印所在的位置顶礼膜拜。
沈昭的刀锋突然指向漩涡中心，赤金光焰照亮了岩壁上密密麻麻的抓痕——全是带着双鱼玉佩纹样的指甲印。
"沈家......"苏晚的喃喃自语被岩洞深处传来的锁链声碾碎。
她看见自己金属化的指尖正在触碰沈昭后背的锁魂符，两种血脉之力碰撞出的火星点燃了满地青铜灰烬。
沈昭突然将她拽到身后。
龙鳞刀插入地面的瞬间，燃烧的灰烬突然勾勒出巨大的青铜门虚影。
门环上缠绕的锁链正在自行脱落，门缝里渗出的却不是黑暗，而是与苏晚药魂之力同源的青色雾霭。
少女耳畔响起金石相击的呓语："来......"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