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神女与废物（1）神罚系统

凌墟月最后的记忆是一片刺目的白光和玄烬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。

诛仙台的风呼啸着卷起她的衣袂，那个曾经让她恨之入骨的男人站在边缘，手中凝聚着足以摧毁元神的灵力。她记得自己嘶吼着"为什么"，而玄烬只是用那种惯常的、带着几分讥诮的眼神看着她，然后——

疼痛。坠落。黑暗。

当意识重新聚拢时，凌墟月发现自己悬浮在一片虚无之中。没有上下左右之分，只有流动的星云在周身旋转，如同被打翻的墨汁中混入了银河。她下意识去摸腰间的本命剑，却只触到一缕飘散的灵气。

"绑定成功。"一个冰冷的机械音突然在她颅骨内炸响，震得她太阳穴突突首跳，"欢迎使用神罚系统，宿主凌墟月。"

"谁？！"凌墟月猛地转身，长发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弧线。她掐诀念咒，却发现体内灵力空空如也。

"系统己与宿主神识融合。"那声音毫无感情波动，"根据仇恨值检测，宿主对'玄烬'的仇恨指数达到9.8级，符合激活条件。"

听到这个名字，凌墟月指节捏得发白。三百年了，自从飞升那日被玄烬当众羞辱开始，这个名字就像一根刺扎在她神魂深处。

"玄烬神魂破碎，散落三千小世界。"系统继续道，"宿主任务为收集其神魂碎片。"

凌墟月突然笑出声，笑声在虚无中显得格外尖锐："我为什么要帮那个混蛋？"

虚空中浮现出一面水镜，映出她现在的模样——眉心一道血红裂痕，那是诛仙台留下的神魂创伤。系统声音忽然带上几分蛊惑："每收集一片神魂，宿主可获得对应报复机会。比如现在——"

水镜波纹荡漾，画面切换成一座云雾缭绕的仙山。几个锦衣少年正围着个瘦弱身影拳打脚踢。凌墟月眯起眼，当看清那张沾满尘土的脸时，呼吸骤然一滞。

虽然稚嫩了许多，但那眉骨轮廓，那紧抿的唇线——分明是少年时期的玄烬！

"这是玄烬的第一片神魂转世，玄清宗外门弟子玄七。"系统道，"天生废灵根，任人欺凌的小废物。"

凌墟月不自觉地向前飘去，指尖触到镜面。画面中的少年被一脚踹中腹部，痛苦蜷缩却倔强地不肯出声。一种奇异的顺着脊梁爬上来，却又在看到他嘴角血迹时变成说不清的烦躁。

"宿主将作为隐世凌家的神女降临此界。"系统补充，"凌家乃上古神族后裔，地位超然。"

"我要让他尝尝被欺负的滋味。"凌墟月听见自己说，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，"百倍奉还。"

"特别提示：每个小世界有时间流速差异。宿主完成任务后，原世界仅过去一瞬。"

凌墟月最后看了眼水镜。少年玄七正艰难地爬向不远处散落的馒头碎屑，一个锦衣少年却当着他的面将碎屑踩进泥里。她胸口突然涌起一阵灼热，分不清是愤怒还是什么。

"传送开始。"

剧痛袭来时，凌墟月恍惚听见系统最后一句话："记住，所有惩罚都需遵循小世界规则..."

七彩霞光穿透她的神魂，仿佛千万根烧红的钢针从头到脚穿刺而过。在意识消散前的瞬间，她忽然想起坠下诛仙台时，玄烬的嘴唇似乎动了动。

他在说什么？

——————

仙鹤清唳划破晨雾，玄清宗七十二峰笼罩在淡金色朝霞中。守山弟子正打着哈欠，忽见天际一道七彩虹光破云而来，惊得手中长剑当啷落地。

"凌、凌家神女驾到！"

整个玄清宗瞬间沸腾。闭关的长老们纷纷破关而出，宗主玄天真人连发冠都来不及整理，带着众弟子急匆匆赶到山门。

虹光落地处，灵气凝成朵朵金莲。凌墟月踏着莲瓣缓步而下，雪白神衣无风自动，腰间缀着的星月铃叮咚作响。她刻意让神威外放，压得在场众人抬不起头。

"不知神女驾临，有失远迎！"玄天真人额头触地，声音发颤。隐世凌家己有千年未现世，这位神女突然到访，福祸难料。

凌墟月目光扫过跪伏的人群，在最后方发现了那个蜷缩的身影。即使隔了数十丈，她也能感受到那道微弱却熟悉的神魂波动——玄烬的转世，比水镜中看到的还要瘦小，破旧的外门弟子服上沾满泥浆，露出的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。

"本座需一侍从。"她随手一指，星月铃发出清脆声响，"就他吧。"

人群一阵骚动。玄天真人抬头看了眼，脸色变得古怪："神女明鉴，此子名玄七，资质低劣，恐污了..."

"本座就要他。"凌墟月打断道，指尖射出一道灵光将少年拽到跟前。

少年踉跄跪倒在她脚下，瘦削的背脊瑟瑟发抖，像只被雨淋透的雏鸟。"弟、弟子玄七...见过神女..."声音细若蚊呐，带着长期不说话导致的沙哑。

凌墟月垂眸打量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宿敌。少年玄七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，苍白的面颊上带着淤青，嘴角还有未擦净的血迹。最刺眼的是他脖颈处一道狰狞伤疤，像是被什么利器划过——这与她记忆中玄烬颈侧的旧伤位置一模一样。

"抬头。"

少年战战兢兢仰起脸。凌墟月呼吸一滞——那双眼睛！玄烬标志性的凤眼，此刻却盛满惊惶，湿漉漉的像是林间受惊的小鹿。当她的影子映入那双眼瞳时，少年明显瑟缩了一下，却又强忍着不敢躲闪。

有趣。凌墟月用脚尖挑起他的下巴："从今日起，你负责伺候本座起居。"

她故意让声音裹挟神威，满意地看着少年脸色煞白，单薄的身子晃了晃差点晕倒。就在他即将支撑不住的瞬间，凌墟月忽然收敛威压，转身走向准备好的神女居所。

"跟上来，小废物。"

身后传来慌乱的脚步声和几声压抑的咳嗽。凌墟月唇角勾起一抹冷笑，却在听见某个弟子小声说"这废物走运了"时，莫名回头瞪了那人一眼。

踏入精心布置的洞府，凌墟月挥手设下结界。少年玄七跪在门边不敢进来，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他身上投下斑驳光影，显得那道影子格外瘦小。

"系统。"她在神识中呼唤，"你确定这是玄烬的神魂转世？"

"千真万确。"机械音回答，"不过记忆全无，只有本能性格保留。"

凌墟月走向玉榻，故意将外袍扔在地上："捡起来，挂好。"

玄七膝行过来，颤抖的手指刚要触及华贵衣料，凌墟月突然踩住袍角："用你的衣服擦干净地板再碰本座的东西。"

少年僵在原地，破旧的外袍下隐约可见嶙峋的肋骨。他慢慢俯下身，用自己唯一一件衣服的干净内衬开始擦拭光可鉴人的玉砖。凌墟月盯着他后颈凸起的脊椎骨，忽然想起什么。

"你脖子上的伤怎么来的？"

玄七的手指顿了一下："十、十二岁时...被师兄们...练剑失手..."

凌墟月瞳孔微缩。她清楚地记得，玄烬曾轻描淡写地说过自己颈侧的伤是"小时候被同门所伤"。当时她只当是借口，如今...

"继续擦。"她猛地转身走向内室，袖中手指掐进掌心。一定只是巧合，那个傲慢自大的玄烬，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任人欺凌的小可怜？

内室的冰晶镜映出她眉心的血红裂痕。凌墟月盯着那道伤，忽然狠狠一拳砸向镜面。

"玄烬，你也有今天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