连续七日的特训，玄七的进步快得令人心惊。
凌墟月站在练武场边的古松下，看着少年在晨曦中挥剑。木剑划破空气的声响己从最初的滞涩变得流畅，虽然招式间仍有破绽，但那种与生俱来的剑感是装不出来的——就像当年的玄烬，第一次握剑就能悟出剑意。
"系统，他的封印状态如何？"
"封印松动17.3%。"机械音回答，"警告：若封印完全解除，可能唤醒本体记忆。"
凌墟月眯起眼。晨光中的玄七只穿着单薄的白色中衣，被汗水浸透的布料贴在背上，隐约可见凸起的脊椎骨。这七日她故意不给他充足的饭食，可少年眼中的光芒却越来越亮，与初见时那个瑟缩的小废物判若两人。
"今天就到这里。"她突然开口。
玄七收剑转身，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脸颊上。那双眼睛——凌墟月不得不承认——己经找回了玄烬特有的神采：清冷锐利，像淬了冰的刀锋。
"神女..."玄七犹豫了一下，"弟子能否请教一个问题？"
凌墟月挑眉。这是七日来他第一次主动提问。
"说。"
"第七式'星河倒悬'，弟子总觉得衔接不畅..."他边说边比划，手腕一转，木剑在空中划出半道圆弧后突然卡住。
凌墟月心头微动。这招是《玄清剑诀》中最精妙的一式，普通弟子半年都未必能摸到门槛。她缓步上前，鬼使神差地站到玄七身后，右手覆上他握剑的手。
"手腕要这样转。"她带着他的手臂划出完整剑势，声音不自觉地放轻，"感受到灵力运行的轨迹了吗？"
玄七的身体瞬间绷紧。凌墟月这才意识到两人的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——她前天给的伤药的味道。少年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，呼吸也变得紊乱。
"专心！"她猛地松开手后退一步，胸口泛起一丝异样的躁动。这不对劲，她明明是来报复的，为什么...
"弟子明白了！"玄七突然眼睛一亮，独自完成了一整套剑招。木剑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，最后一式"月落星沉"更是使得行云流水。
凌墟月怔住了。三百年前，玄烬在瑶池宴上演示的正是这一招，当时他说..."剑势如月落寒潭，剑气似星沉大荒"。这句话从未记载在任何剑谱上，玄七怎么可能...
"谁教你的收势？"她厉声问。
玄七被她的语气吓到，木剑啪嗒掉在地上："弟子...不知道...就是突然觉得应该这样..."
凌墟月一把扣住他手腕，灵力粗暴地探查经脉。封印确实松动了，但远不足以让记忆泄露。除非...除非是灵魂深处的剑意本能。
"今去后山悬崖采药。"她甩开他的手，扔下一张药方，"午时不回来，就永远别回来了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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玄七离开后，凌墟月立刻隐去身形跟了上去。
她告诉自己这只是为了监视，却忍不住在少年被荆棘划伤手臂时捏了个防护诀。玄七背着几乎和他一样高的竹篓，在陡峭的山路上走得小心翼翼。有几次踩到松动的石块差点滑倒，凌墟月的手指都会不自觉地掐起法诀。
"多事。"她收回手，强迫自己冷眼旁观。
悬崖边的风很大，吹得玄七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。他要采的"九叶灵芝"长在峭壁缝隙中，必须徒手攀爬。凌墟月看着他脱下外袍缠在手上，露出布满新旧伤痕的手臂，胸口突然一阵发闷。
当玄七脚下一滑的瞬间，凌墟月几乎要现身相救。但少年抓住了一根老藤，即使手掌被割得鲜血淋漓也没松手。最终他采到灵芝时绽放的笑容，在阳光下纯粹得刺眼。
"蠢货。"凌墟月低声骂道，却说不清在骂谁。
返程途中，玄七绕道去了外门弟子住处。凌墟月隐在树后，看着他将最珍贵的几株灵芝塞给一个生病的小女孩。
"小师妹，这是能治你风寒的。"玄七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，"记得三碗水煎成一碗。"
"玄七师兄...你的手！"小女孩抓住他血迹斑斑的手掌。
少年急忙把手藏到身后："没事，采药时不小心划的。你快吃药，好了才能继续修炼。"
凌墟月站在阴影里，一种陌生的情绪在胸腔膨胀。当年她被其他仙人欺负时，玄烬也曾这样，一边骂她"废物"，一边偷偷送来疗伤圣药...
"系统，调取玄七的人际关系。"
光幕展开：【玄七，因天生废灵根备受歧视。但暗中帮助过十七名外门弟子，包括：替李XX顶罪三次；为李XX挡下火符咒；将每月例钱分给生病弟子...】
凌墟月关闭光幕，突然不想再看。这个善良到愚蠢的少年，怎么可能是那个冷血无情的玄烬？可神魂感应又做不得假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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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洞府己是日暮。玄七迟迟未归，凌墟月坐在玉椅上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案几。当更漏显示己过酉时，她终于按捺不住起身。
暴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。凌墟月撑开灵力罩，循着玄七的气息寻去，最终在外门柴房找到了他。少年蜷缩在干草堆上，脸色潮红，怀里还紧紧抱着装药的竹篓。
"废物，连避雨都不会吗？"凌墟月嘴上骂着，手却探向他额头——烫得吓人。
玄七在昏迷中呓语："药...小师妹的药..."
凌墟月这才发现他胸口鼓鼓的。掀开衣襟，几株完好的灵芝被油纸包着，贴肉藏着，半点没淋湿。而他自己采药时受的伤却己经发炎化脓，在高烧下显得狰狞可怖。
"蠢死了！"她一把抱起玄七，瞬移回洞府。
温泉池氤氲的水汽中，凌墟月小心地清理着少年手上的伤口。那些细密的割痕里还嵌着藤蔓的尖刺，她不得不动用神识一根根挑出来。玄七在昏迷中疼得发抖，却始终没放开怀里的药包。
"松手，没人抢你的破药。"凌墟月试着掰他手指，却听见少年模糊地喊了声"师尊"。
这个称呼让她动作一顿。在仙界时，玄烬确实当过她一段时间的指导师兄，虽然两人后来反目成仇...
"系统，全面扫描玄七的身体状况。"
蓝光扫过少年瘦削的身体：【高烧39.8℃，多处外伤感染，灵力枯竭。体内封印出现异常波动，疑似受到情感刺激...】
凌墟月的手停在玄七心口上方。那里的封印最为复杂，隐约能感受到熟悉的灵力纹路——是玄烬的手法无疑。但为什么？为什么要封印自己的转世？
当她解开第一层封印时，磅礴的灵力瞬间爆发！玄七周身浮现出淡金色的光晕，那是玄烬本命剑气的颜色。凌墟月急忙设下结界，却还是被一道剑气划破了衣袖。
"果然是你..."她喃喃道，却说不出是愤怒还是别的什么。
玄七在昏迷中突然抓住她的手腕："别跳...诛仙台...危险..."
凌墟月如遭雷击。诛仙台？他怎么会知道...
少年继续呓语："不是...想害你...是救..."
话音未落，一道更强的灵力波动从他体内迸发。凌墟月来不及细想，本能地俯身抱住玄七，用自己的灵力压制那股暴走的力量。两人身体相贴的瞬间，玄七颈间的月牙印记突然大亮，将整个温泉池照得如同白昼。
"警告！灵魂共鸣过度！"系统声音急促，"建议立即分离！"
凌墟月却抱得更紧了。无数记忆碎片通过印记涌入她脑海——诛仙台上的玄烬根本不是要推她，而是在她被人暗算坠台时，想拉住她...
"原来...是这样吗..."她贴着少年发烫的额头，声音哽咽。
玄七在昏迷中无意识地蹭了蹭她的颈窝，像个找到依靠的小兽。这个动作让凌墟月想起自己刚飞升时，被其他仙人欺负后躲在蟠桃园哭，玄烬找到她时，她也是这样...
系统声音突然响起："检测到宿主情感波动异常，警告：过度共情可能导致任务失败。"
凌墟月抱紧怀中少年："闭嘴。"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