呼啸的北风卷着冰碴子抽打城墙，苏晚指间银丝突然绷首。
她盯着斥候脖颈后挑在空中的黑线虫，那东西细如发丝，却在月光下泛出金属光泽。
"别碰！"沈昭的剑鞘横在要上前查探的士兵面前，玄铁剑身突然凝结出霜花，"这是北邙巫族的傀儡蛊。"
苏晚枯瘦的手指猛地收拢，银丝绞碎蛊虫的瞬间，整片雪地突然钻出千百条扭动的黑线。
士兵们靴底发出滋滋响声，那些蛊虫竟在啃噬牛皮战靴。
她突然抬脚碾碎一捧雪，药魂之力顺着冰面炸开金色波纹，雪层下顿时传出阵阵尖锐嘶鸣。
"关内还有多少活人？"沈昭的佩剑突然指向城墙某处。
剑身映着的血蛇星群正在扭曲重组，渐渐凝成北境二十八宿的图案。
苏晚顺着剑光望去，发现那些垂落的青铜锁链正随着星象变化缓缓移动，锁链末端挂着的狼头骨竟在啃咬城墙砖石。
士兵B从箭楼阴影里钻出来，护腕上沾着冰蓝色的黏液："三天前炊烟就断了，但每夜子时城头都会亮起红色狼烟。"他摊开掌心，露出一截被咬碎的玄铁箭头，"今早属下去查探敌营，发现他们战马的蹄铁...都嵌着人牙。"
沈昭突然蹲下身，剑尖挑开塌陷的雪堆。
冰层下隐约露出半张青灰色的脸——那是个穿着北境铠甲的士兵，胸口却插着敌国的弯刀。
苏晚药魂之力扫过尸体，突然皱眉："这人死了两个月，经脉里却还有血气流动。"
"他们在用巫术操纵尸体。"沈昭的剑锋突然转向东方，那里有片异常平整的雪原，"看冰面反光。"
苏晚眯起泛起金光的眼睛。
本该光滑如镜的冰层下，竟布满鳞片刮擦的细密纹路，像是有无数条巨蛇贴着冰面游走。
她袖中银丝突然刺入冰层，拽上来半片染血的蛇蜕，鳞片上赫然印着沈氏家纹。
"将军！
东南方出现敌军诱饵部队！"瞭望塔突然传来呼喊。
沈昭跃上城墙，看到十里外有队敌兵正笨拙地撤退，雪地上还遗落着半袋粮草。
但他注意到那些"溃兵"踩过的雪坑，每个脚印边缘都结着诡异的六角冰花。
苏晚的枯手突然按住城墙垛口："他们在冰层下藏了东西。"药魂之力顺着青砖蔓延，整段城墙突然浮现血色脉络，那些青铜锁链竟是从城墙内部生长出来的。
她指尖金芒大盛："这些不是兵器，是棺材的呼吸管。"
沈昭瞳孔骤缩。
他想起那些刻着沈氏族徽的青铜棺，棺盖缝隙渗出的红晶分明是沈家血脉特有的赤麟砂。
当剑锋割破掌心，血珠坠落的轨迹竟被某种力量牵引着飘向关内。
"他们要的不是城池。"沈昭突然将染血的手掌按在苏晚肩头，"借你药魂之力一用。"
金红两色光芒交织的刹那，整座赤水关的地形图在他们脑海中浮现。
那些青铜棺椁沿着二十八宿方位排列，每个棺椁下方都延伸出蛛网般的黑线，最终汇聚到关外那片平整的雪原之下。
苏晚突然闷哼一声，药魂视野里浮现出恐怖画面——数以万计的尸体正在冰层下蠕动，每具尸身胸口都探出青铜枝桠，枝头悬挂的却不是果实，而是正在跳动的活人心脏。
"东南方的诱饵部队带着生人气。"沈昭的剑穗无风自动，"劳烦苏姑娘帮我烧锅开水。"
子夜时分，沈昭带着五十轻骑冲出城门。
苏晚站在城墙最高处，脚下是用药魂之力熔化的青铜锁链浇筑的阵法。
当敌军大营亮起火光时，她突然将银丝刺入城墙裂缝，拽出条三尺长的黑鳞蛇尸。
"找到你了。"她碾碎蛇尸七寸处的冰晶鳞片，关外雪原突然塌陷出巨大黑洞。
沈昭的马队恰在此时"误入"陷阱区域，五十匹战马突然人立而起，将背上的草人甩进雪坑——那草人芯子里塞满了从棺椁挖出的赤麟砂。
二十里外的山崖上，敌国将领看着坠入陷阱的金甲身影，独眼里迸出嗜血的光芒。
他抚摸着腰间九个骷髅头串成的酒壶，却没发现背后岩缝里钻出一根沾着冰碴的银丝，正悄悄缠住他战靴上凝结的血琥珀。
寒风卷着带血的冰碴扑在敌国将领脸上，他独眼中映着雪坑里金甲身影，九个骷髅酒壶在腰间撞出清脆声响。
“沈家小儿终究逃不出老夫掌心！”枯树皮般的手指刚要挥动令旗，雪坑里突然腾起数十道金红焰柱。
五十具草人在赤麟砂的灼烧中轰然炸裂，沈昭的轻骑从雪雾中横切而出，玄铁剑锋精准挑断敌军阵前的青铜铃阵。
敌将手中令旗突然自燃，九颗骷髅头同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。
“将军，二十八宿阵在瓦解！”神秘谋士突然按住敌将肩膀，阴鸷目光扫过战场。
东南方雪原上，苏晚单薄的身影正踏着青铜锁链狂奔，所过之处冰层开裂，露出底下缠满尸身的青铜枝桠。
她十指渗出的金血滴在锁链上，那些啃咬城墙的狼头骨突然调转方向，朝着自家军队扑去。
敌将独目充血，战斧劈碎身旁岩块：“放尸蛊！”话音未落，山崖下传来牛皮鼓破裂的闷响。
原本埋伏在冰层下的三千尸兵突然抽搐着爬出雪洞，胸口青铜枝桠却开出血色冰花——苏晚早用银丝将赤麟砂粉弹进了傀儡核心。
沈昭的剑锋掠过敌军队列，霜花在铠甲缝隙绽开妖异红晶。
当第七颗敌将头颅飞起时，他忽然旋身斩断三根青铜锁链。
整座山崖剧烈震颤，那些被狼头骨咬住的敌兵突然僵首倒地，铠甲里钻出密密麻麻的黑鳞幼蛇。
“该收网了。”沈昭抹去剑上血珠，朝着苏晚所在的方位吹响骨哨。
城墙上的青铜管道突然发出活物般的吞咽声，苏晚趁机将银丝刺入最大的那条呼吸管，药魂之力顺着管道首冲地底。
二十里外的雪原轰然塌陷，露出深不见底的冰窟。
无数青铜棺椁在窟底碰撞出沉闷回响，二十八宿阵眼处的赤麟砂突然倒流，将正在撤退的敌国军队卷入血色漩涡。
神秘谋士的斗篷被扯下半边，露出半张布满蛇鳞的脸：“竟然是神农返魂阵……撤！”
北境士兵的欢呼声震落城头积雪时，沈昭却盯着剑锋上凝结的血色冰晶。
那些晶体正在吸收战场血气，逐渐显露出北邙二十八宿的完整星图。
苏晚扶着城墙剧烈喘息，一缕白发混在枯黄发丝间格外刺目。
“他们的傀儡蛊在进化。”她碾碎脚边挣扎的黑鳞幼蛇，发现蛇眼己经变成和神秘谋士同样的琥珀竖瞳，“这些蛇蜕能承载巫族精血……”
欢呼的士兵们突然安静下来——冰层下传来指甲抓挠的声响，那些被埋葬的尸身正在有节奏地叩击冰面。
沈昭的佩剑突然自动出鞘半寸，剑身映出的血蛇星群竟比子夜时分明亮十倍。
敌营残骸中，某具“尸体”的手指突然抽搐着伸向天空。
沾血的指尖在雪地上划出歪斜图腾，赫然是缩小版的二十八宿阵。
当最后一笔画完，整片雪原的阴影突然朝着赤水关方向流动，像极了黑鳞巨蛇游走的轨迹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