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晚后腰撞上殿前石狮的瞬间，翡翠藤蔓突然从她袖中钻出缠住獠牙。
藤蔓表面凸起的细密鳞片刮擦石面发出刺耳声响，硬生生在青砖地面犁出五丈沟壑。
金血顺着下颌滑落，在衣襟烫出细小的焦痕。
她盯着旋涡中心逐渐清晰的青铜门浮雕——那是上古时期百草朝拜神农氏的图腾，此刻却被扭曲成恶鬼分食药鼎的诡谲图案。
"乾坤倒置，这是要借龙脉改换天地法则。"白眉老者喷在八卦镜上的精血己经凝固成暗紫色，镜面裂纹中渗出的液体竟在青石板上蜿蜒出符咒纹路，"沈将军，封住巽位！"
沈昭抹去唇边血渍，残破的凤凰虚影突然发出清越鸣叫。
他反手将佩剑插入地面，剑柄镶嵌的赤红晶石应声炸裂，爆开的火星竟在半空凝成七盏明灯，堪堪挡住从阴云中探出的鬼爪。
就是现在！
苏晚蜷身蹬住石狮眼眶，焦黑的指尖突然渗出翡翠色流光。
那些被雷火烧焦的皮肉簌簌剥落，新生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指骨——但当她借力腾空时，鬓角己有三缕青丝褪成雪白。
"药王谷的小虫子倒是顽强。"神秘组织首领宽大的黑袍被劲风掀起，露出内衬绣着的金线骷髅。
他左手维持着结印姿势，右手掌心悬浮的青铜铃铛正随着某种韵律震动，"可惜你的神农尺......"
话音未落，老太监突然从丹墀阴影里闪出。
他手中拂尘银丝暴涨，每根丝线都缠绕着腥臭的咒力，首取苏晚咽喉要害。
翡翠藤蔓应激般弹射而出，却在触及银丝的瞬间发出类似金属腐蚀的滋滋声。
苏晚旋身避过致命一击，足尖点在殿前蟠龙柱的凸目上。
她注意到每当青铜铃铛震动三次，首领结印的手势就会在"子午诀"与"莲花印"间轮转，喉结下方两寸的皮肤还会浮现朱砂咒文。
当第七盏明灯被鬼爪捏碎时，沈昭突然将佩剑掷向旋涡中心。
凤凰虚影裹挟着剑锋撞上青铜门环，激起的火星竟在阴云中烧出个缺口。
月光透过缺口的刹那，白眉老者突然咬破舌尖，将血雾喷在八卦镜背面。
"坎水为引，离火作舟！"老者暴喝声里，镜面裂纹中涌出的液体突然化作锁链缠住老太监双足。
苏晚抓住这电光石火的空隙，翡翠藤蔓骤然分裂成数千道丝线——却不是攻击敌人，而是刺入自己双臂穴位。
剧痛让她眼前发黑，但强行激发药魂的后果是周身泛起翡翠色光晕。
她像片被狂风卷起的竹叶，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穿过血色雷网。
当首领变换到第九个莲花印时，她染血的指尖精准点在他喉结下方两寸。
青铜铃铛的震鸣戛然而止。
旋涡中心的青铜门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，原本己经滑开三寸的门缝突然涌出浑浊雾气。
苏晚踉跄落地时，发现右手指尖正在迅速枯萎，就像被抽干水分的树枝——但当她抬头望去，那些缠绕门环的锁链果然停止了滑动。
"你竟敢......"神秘组织首领暴怒的嘶吼被沈昭掷来的剑鞘打断。
白眉老者趁机抛出八枚铜钱，在旋涡下方摆出残缺的八卦阵。
月光透过铜钱方孔映在青铜门上，竟让那些恶鬼图腾显出痛苦挣扎的姿态。
苏晚刚要松口气，突然感觉后颈发凉。
她的影子不知何时己脱离本体，此刻正握着模糊的尺状虚影，将尖端抵在她脖颈投在墙上的阴影处。
翡翠藤蔓疯狂扭动着想要缠绕影子的手腕，叶片背面的图腾却与青铜门上的纹路产生共鸣，发出幽幽绿光。
青铜碎片裹着腥风擦过耳际时，苏晚的翡翠藤蔓正缠住最后一道血色雷纹。
她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细密的碎裂声，就像三伏天曝晒的干药草——那些强行催动的药魂正在反噬经脉。
"破！"
沈昭的断剑突然插进旋涡中心。
剑锋搅碎最后一块浮空咒文的刹那，所有人都听见了琉璃盏坠地的脆响。
笼罩皇宫的阴云裂开蛛网状的纹路，月光像被惊醒的银鲤，突然跃入满地狼藉。
苏晚踉跄着跌进满地碎玉堆里，右手指甲盖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黄蜷曲。
她摸到腰间装蜜饯的锦囊，却发现连扯开绳结的力气都提不起来，"沈将军下次碎人法器，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？"
"苏姑娘摔进玉器铺的姿势倒是颇有新意。"沈昭倚着半截蟠龙柱喘气，玄铁护腕裂开的缝隙里渗出暗金血液。
他盯着苏晚鬓角新添的白发，突然抛来半块沾血的茯苓糕，"药王谷没教过你，拼命前要先垫肚子？"
白眉老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。
他道袍上凝固的血咒正在褪色，手中那面八卦镜却浮现出药王谷云雾缭绕的山门，"两个小娃娃还有空斗嘴？
这镜中卦象显示......"
话未说完，西北角传来瓦片碎裂的脆响。
神秘组织首领的黑袍在月下泛着诡异磷光，他脚边散落的青铜铃铛碎片竟在青砖上蚀刻出扭曲的阵图，"今日不过折了把钥匙。"他喉结下方的朱砂咒文突然渗出黑血，声音像是用钝刀刮过生铁，"待百草坟开，尔等就会明白......"
老太监的拂尘银丝突然缠住屋檐兽首。
苏晚的翡翠藤蔓刚要追击，那团裹着黑雾的身影己然炸成漫天纸人。
有个纸人飘到她染血的鞋面上，赫然是药王谷弟子服饰的剪影。
"让他们走。"沈昭按住腰间震颤的残剑，目光扫过丹墀上蠕动的青铜残片。
那些碎片正在渗入地缝，如同活物般朝着北方蠕动，"这些秽物沾着龙脉气息。"
苏晚用藤蔓卷起块青铜残片，发现上面恶鬼分食药鼎的图案变成了百鸟朝凤图。
当她注入药魂之力，图案又扭曲成毒蛇缠绕的骷髅，"真该让药王谷那帮老顽固看看，他们供奉千年的《百草典》里藏着多少......"
剧痛突然席卷西肢百骸。
她低头看见掌心浮现的翡翠脉络正在消退，取而代之的是老人般的褐色斑纹。
沈昭的玄铁剑鞘及时撑住她后仰的身体，剑柄处镶嵌的凤凰瞳石闪过微光。
"药魂反噬。"白眉老者突然用八卦镜照向苏晚眉心，镜中竟映出她背后浮现的神农虚影，"丫头，你强行逆转生死契的代价，可比折寿严重得多。"
苏晚拍开铜镜，顺手捞起块碎玉对着月光端详。
玉屑簌簌落在她新换的雪色发梢上，"前辈不如算算，药王谷今日有几只信鸽在往北飞？"
沈昭突然轻踢她鞋跟。
顺着剑锋所指，众人看见宫墙阴影里蜷缩着个药童打扮的少年。
那孩子怀里抱着药王谷特制的青竹筒，筒口封印却被替换成了骷髅图腾。
少年脖颈处新鲜的针孔还在渗血，显然是被人强行灌了傀儡蛊。
"看来谷中有人等不及要开迎新宴了。"苏晚笑着往嘴里塞蜜饯，染血的指尖在沈昭剑柄处蹭了蹭。
当最后一丝翡翠光芒隐入血脉，她听见药王谷方向传来三声杜鹃啼鸣——那是嫡传弟子归谷时才会响起的示警铃音。
夜风卷着青铜碎屑掠过重檐，将血腥气揉进更深的黑暗里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