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色牢笼压下来的瞬间,苏晚颈后寒毛倒竖。
沈昭的剑锋擦着她耳畔刺出,斩断两根试图缠上她发梢的猩红光丝。
神秘老者喉咙里滚出古怪笑声,传送阵爆发的白光吞没了所有人。
苏晚落地时嗅到熟悉的苦艾草气息,膝盖重重磕在药王谷山门的青石阶上。
沈昭的披风被空间乱流撕得只剩半截,露出锁骨处狰狞的新伤——方才他硬生生替她挡了大皇子三枚透骨钉。
"师姐!"药王谷弟子A从龟裂的镇山石后探出头,发髻散了大半,"长老甲把药冢的守墓人全换成自己亲信了!"
苏晚撑着沈昭的剑鞘起身,指尖拂过山门柱子上新鲜的刀痕。
谷中飘来的风里混着血腥味,本该昼夜燃烧的九转炼药鼎此刻漆黑如墨。
她捻起沾在石阶边缘的紫色粉末,突然冷笑出声:"蚀骨草混着鹤顶红,倒是长进了。"
沈昭突然握住她手腕。
他掌心还残留着传送阵灼烧的焦痕,声音却比谷中寒潭更冷:"你在流血。"苏晚这才发现右手小指不知何时缺了半截,伤口平整得像被利刃削过——方才动用太多药魂之力,竟连痛觉都迟钝了。
药王谷主殿方向突然传来钟鸣,七长两短,是最高危的示警信号。
弟子A急得去扯苏晚染血的袖口:"半刻钟前,长老甲带着三个陌生面孔进了禁地!"
苏晚甩开沈昭的手,药魂之力在经脉里发出尖啸。
她踏碎的青石板下钻出暗金色藤蔓,这些活物般的金属枝条裹住三人腰身,顺着山道闪电般窜向药王谷腹地。
疾风中,沈昭听见苏晚在咳血,可她甩出的银针比雨点更密,精准钉死了沿途七个埋伏的弩手。
禁地石门轰然洞开时,长老甲正将药王令按在祭坛凹槽里。
皇室密探腰间十二个玉瓶己装满泛着荧光的药脉精华,见到苏晚竟笑出一口黄牙:"正主来了,这千年药脉认主的血——"
"你也配碰药王鼎?"苏晚扬手甩出三根金线。
那些细如蛛丝的药魂之力穿透密探手腕,带飞的玉瓶被沈昭的剑气凌空劈成齑粉。
漫天荧光里,苏晚鬓角两缕青丝骤然变白。
长老甲突然猛拍祭坛兽首,整座石室开始震颤:"你以为老夫没防着你那点雕虫小技?"他袖中飞出千百只毒蜂,每只尾针都淬着幽蓝寒光。
沈昭的剑幕泼水不进,却见苏晚不退反进,白发每多一根,指尖金芒就盛一分。
"你知道为何历任谷主都活不过西十岁么?"苏晚踏着毒蜂尸体前行,药魂之力在她身后凝成巨大的神农虚影。
密探突然惨叫倒地——那些溅在他衣襟上的药脉精华竟生出根须,正疯狂往皮肉里钻。
长老甲踉跄撞在药王鼎上,鼎身铭文突然亮如熔金。
苏晚嗅到空气里暴涨的九死还魂草香气,心头猛地抽痛。
这老东西竟敢用禁术强行唤醒药脉本源,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喂饱什么怪物!
沈昭的剑尖挑飞最后一只毒蜂时,苏晚己经掐着长老甲的脖子把人按在药王鼎上。
鼎内翻涌的碧绿液体映得她满脸阴森,那些顺着鼎纹爬动的血丝正贪婪地舔舐长老甲后颈流出的血。
"师姐小心!"弟子A突然掷出腰间药囊。
鼎中液体炸开的瞬间,苏晚看到倒影里浮现的蛇形黑影——与传送阵老者眼中一模一样的图腾。
长老甲趁机挣脱钳制,脸上褶皱挤成恶毒的沟壑:"你以为老夫背叛的是谁?"他撕开前襟,心口处蠕动的黑色经脉竟与鼎中血丝遥相呼应。
苏晚突然意识到,那些在禁地壁画上看过千百次的蛇形纹路,从来都不是装饰。
药王鼎发出远古凶兽般的嗡鸣,整个祭坛开始下沉。
沈昭揽住苏晚急速后撤时,她最后瞥见密探的尸体——那具被药脉根须寄生的躯壳正在融化,像极了禁书里记载的"人丹"炼制法。
"你这个叛徒!"苏晚的怒吼震得鼎内液体沸腾。
她散开的发丝己有半数雪白,药魂凝成的金线却比任何时候都刺目。
长老甲在狂笑中捏碎药王令,飞溅的碎片割开苏晚脸颊时,她终于看清那些嵌在令符深处的鳞片——活的、会蠕动的漆黑鳞片。
“轰——”
青铜鼎内沸腾的液体突然炸开,溅起漫天青雾。
那些被药魂催生的藤蔓在触及长老甲衣角的刹那,竟诡异地开始枯黄。
苏晚瞳孔骤缩,指尖缠绕的金线突然传来灼烧般的剧痛——本该受她掌控的草木之力正在反噬。
“小丫头片子真当自己成神了?”长老甲狞笑着撕开衣襟,黑色经脉如同活蛇在皮肤下游游走。
他枯槁的手掌按在鼎沿,鼎身铭文突然渗出墨汁般的黏液:“知道这鼎里炼的是什么?三百年前入魔的第十二代谷主,还有他吞下的七千活祭!”
沈昭的剑锋劈开迎面扑来的毒蜂群,突然发现苏晚脚边的碎石在颤动。
那些沾着药脉精华的碎石正缓缓聚拢,凝结成八具人形轮廓。
皇室密探捂着被金线洞穿的右眼怪叫:“药人傀!老东西你居然——”
“闭嘴!”长老甲咬破舌尖喷出黑血,药王鼎发出饕餮吞食般的轰鸣。
整个祭坛的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隙,苏晚踉跄着扶住石柱,看到裂缝里渗出粘稠的紫黑色液体。
这些液体遇到空气便沸腾成雾,飘到哪里哪里就传来皮肉腐蚀的滋滋声。
弟子A的药囊突然自燃,她尖叫着拍打衣摆:“师姐!这些雾在吞吃灵力!”
苏晚扯下发带缠住渗血的右手,牙齿咬开尾端系着的药玉。
莹白粉末随风散开的瞬间,她看到沈昭锁骨处的伤口开始溃烂——大皇子的透骨钉上果然淬了噬灵散。
这个认知让她的药魂之力再次暴走,白发又添三寸。
“别碰那些雾!”她旋身甩出十八根银针,针尾牵引着金线在众人头顶结成光网。
光网与毒雾相撞迸发刺目火星,映出长老甲扭曲的面容:“没用的,这鼎里养着的可是……”
话音未落,皇室密探突然发出非人惨叫。
他的左臂不知何时爬满黑色根须,那些根须正疯狂吞噬他的血肉。
不过眨眼工夫,整条胳膊就剩森森白骨,而白骨上竟开出妖异的紫色花朵。
“以人饲鼎,以鼎养脉。”苏晚的声音冷得能结冰,药魂之力凝成的神农虚影突然睁开双眼。
她每说一个字,嘴角就溢出一缕血丝:“你以为药脉传承是能靠邪术强取的?”
长老甲的笑声戛然而止。
他惊骇地发现按在鼎沿的手掌正在融化,那些黑色经脉像找到母体的寄生虫,正顺着他的血管往心脏钻。
药王鼎突然倾斜,鼎内翻涌的液体里浮出半张人脸——那眉眼赫然与禁地壁画上的十二代谷主一模一样。
就是现在!
苏晚的瞳孔泛起鎏金色,甩出的金线不再是丝缕状,而是凝成三柄剔透短剑。
剑锋割开毒雾时发出凤鸣般的清啸,却在触及长老甲心口的刹那被某种无形屏障挡住。
“叮!”
金石相击的脆响震得众人耳膜生疼。
沈昭的剑势陡然转向,剑气如游龙般缠上苏晚的短剑。
两股力量叠加的瞬间,屏障出现蛛网般的裂痕。
皇室密探突然暴起,残缺的身躯炮弹般撞向光网薄弱处——他竟想用自爆撕开逃生缺口。
“休想!”
苏晚并指抹过眉心,一道金纹自额间蔓延至下颌。
暴涨的药魂之力让整个禁地刮起灵风,那些被毒雾腐蚀的草木突然回春,疯长的枝桠结成牢笼将密探困在半空。
然而就在她指尖即将触到长老甲心口的刹那,祭坛东南角的阴影突然扭曲。
一柄玄铁短刃毫无征兆地刺穿光网。
苏晚后仰避过咽喉要害,刀刃擦着她锁骨划过,带飞一串血珠。
沈昭的剑气后发先至,却只斩落半片鸦羽——那刺客裹在漆黑斗篷里,露出的半截手腕刻着蛇形刺青,与传送阵老者眼中图腾如出一辙。
“小心!”弟子A掷出的解毒丹在半空炸成粉末,却连刺客的衣角都没沾到。
那人像团没有实体的黑雾,每次现身都在药魂之力最密集的节点。
苏晚的金线明明穿透了他的心脏,下一秒他却从鼎内阴影中完好无损地踏出。
“铮!”
沈昭的剑终于与他短刃相撞,迸发的火星照亮兜帽下的半张脸——那是张二十七八岁的苍白面容,左眼覆着银制眼罩,右眼瞳孔竖如蛇瞳。
最可怕的是他周身气息,既非药王境的生机盎然,也不像战神境的杀伐之气,反而像是……某种亘古存在的虚无。
刺客突然勾起嘴角。
这个称得上优雅的笑容,却让苏晚浑身血液冻结——她看到对方被斩断的袖口中,缓缓爬出一只巴掌大的药王鼎虚影。
那鼎的模样与眼前巨鼎分毫不差,鼎口却盘踞着九头蛇影。
“药脉本源不是你们这样用的。”他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共鸣,仿佛千万人同时在说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