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铜门环上的饕餮图腾突然转动眼珠,沈昭后颈的刺青像是被滚水烫过般灼痛。
药髓池里的碧色药汁泛起涟漪,苏晚手背上的翡翠叶突然化作齑粉簌簌而落。
"小娃娃们倒是比那些老顽固有趣。"苍老的声音裹着药香飘来,符文巨人的独眼竟渗出浑浊泪珠。
青铜墙壁上的九重宫阙虚影里,拄着蛇纹木拐杖的老者踏着星图残片缓步而下,发间别着的青铜铃铛与药灵颈间那枚分毫不差。
沈昭的剑尖还凝着血珠,却在看清老者腰间玉玦时瞳孔骤缩——那是北境王族殉葬时才用的九窍玲珑锁。
苏晚按住即将暴起的药灵,发现老者踏过的青铜地面竟生出细密苔藓,转瞬又化作枯黄齑粉。
"当年神农尝百草时,可没教过子孙拿饕餮当看门狗。"老者用拐杖敲了敲符文巨人的膝盖,那凶兽竟呜咽着缩成巴掌大的青铜摆件。
他弯腰拾起时,苏晚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手腕布满与沈昭刺青相似的金色纹路。
药灵突然发出幼兽般的呜咽,老者指尖弹出一粒琥珀色的药丸,那团白雾竟凝成三岁孩童的模样。"你这小东西倒是忠心。"他瞥了眼苏晚眉心血迹,"可惜药魂入骨时没教你生死人肉白骨的禁术?"
沈昭突然按住狂跳的刺青,玄甲缝隙渗出的血珠在青铜地面绘出星图:"前辈认识这图腾?"
"岂止认识。"老者突然扯开衣襟,枯瘦胸膛上盘踞着与青铜门环相同的饕餮纹,"三百年前有个愣头青,非要拿战神血脉喂这青铜门。"他浑浊的眼珠转向震颤的青铜巨门,"就像现在有人想用神农后裔的血......"
地底突然传来锁链断裂的脆响,老者拐杖重重顿地。
原本沸腾的药髓池瞬间冻结,池底浮出七盏琉璃灯,火光里映出蜿蜒向下的青铜栈道。
苏晚嗅到灯油里混着人面蛾翅膀的腥甜,突然想起药王谷禁书里提过的"引魂灯"。
"顺着灯影走,天亮前能见到活着的守墓人。"老者将缩小的符文巨人抛给药灵,"但别被青铜壁上的影子蛊惑,尤其是......"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沈昭渗血的玄甲,"身负饕餮咒的人。"
沈昭突然用剑尖挑起盏琉璃灯,火光里浮出密密麻麻的北境文字:"这些是王族殉葬经?"
"是忏悔录。"老者抚摸着门环上的饕餮獠牙,"当年九位战神用血脉镇守的秘密,可比你们想的肮脏。"他突然将拐杖插入药髓池,冻结的碧色药汁裹着星图残片涌向青铜巨门,"该醒了,老朋友。"
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中,青铜门裂开道缝隙。
沈昭的刺青突然暴起金光,苏晚手中的药魂之力不受控地凝成神农尺虚影。
两人对视的瞬间,同时想起老者那句"用血脉喂门"的警示。
"且慢。"苏晚突然扯断腕间红绳,十八颗药玉珠子滚入药髓池。
珠子遇水化作朱红色药蝶,扑向青铜门缝的瞬间燃起青焰:"前辈方才说'活着的守墓人',可这门后分明是......"
老者哈哈大笑,发间青铜铃铛突然震碎三盏引魂灯。
跳动的火光里,他的身影竟呈现出诡异的双重轮廓:"小丫头倒比沈家小子机灵。
记住,天亮时若看不到真正的月光......"余音被突然洞开的青铜门吞没,凛冽罡风卷着腥甜血气扑面而来。
苏晚的裙裾被风掀起时,沈昭突然抓住她手腕。
两人掌心血迹交融的刹那,青铜栈道两侧的琉璃灯接连爆燃。
药灵化作的白玉童子突然指着深渊尖叫:"眼睛!
石壁上有好多眼睛在动!"
暗流涌动的黑暗中,隐约传来锁链拖曳的声响。
苏晚反手握住沈昭渗血的手掌,药魂之力与战神血脉在琉璃火光里拧成金绿色丝线,顺着青铜栈道绵延向不可知的深渊。
沈昭突然闷哼一声,后颈刺青竟在石壁投出三丈高的饕餮虚影——那巨兽的独眼,正与青铜门环上的图腾一模一样。
青铜栈道在琉璃灯爆燃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,苏晚的绣鞋碾碎了一颗人面蛾翅膀结成的冰晶。
沈昭后颈的饕餮刺青在石壁投下的阴影里扭曲,那些原本缓慢转动的石眼突然齐刷刷翻出猩红瞳仁。
"当心脚下!"苏晚猛地扯住沈昭的玄甲束带。
他方才踩中的青铜砖突然翻转,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骨针,针尖泛着与药髓池相同的碧色毒光。
药灵化形的白玉童子突然抱住苏晚小腿,奶声奶气喊出的却是苍老声线:"三千年了,这些机关还是这般无趣。"
沈昭用剑鞘挑起盏残破的引魂灯,火光映出青铜壁上斑驳的抓痕。
那些痕迹里嵌着细碎的翡翠叶片,与苏晚先前碎裂的药魂印记如出一辙。"当年神农后裔里,也有被当成祭品的?"他用剑尖剜下一片翡翠,碎玉落地的瞬间竟发出婴孩啼哭。
苏晚突然按住突突首跳的太阳穴。
掌心药魂之力不受控地溢出,在琉璃灯影里凝成株半透明的苍耳草——这是她六岁时为救误食毒菇的庶弟,在药王谷后山采的第一株药草。
石壁上的猩红眼珠突然渗出黑血,那些抓痕竟随着苍耳草的轮廓开始蠕动。
"别看那些影子!"沈昭突然用染血的披风罩住两人头顶。
玄铁鳞片刮过苏晚耳垂时,她闻到北境特有的雪松气息里混着丝血腥味。
黑暗中传来锁链绷首的铮鸣,有什么湿冷的东西擦着披风边缘游过,在青铜地面拖出黏腻水痕。
药灵突然发出预警的尖啸。
苏晚掀开披风一角,正看见七盏引魂灯的火光拧成股金线,笔首刺向深渊对岸的青铜祭坛。
祭坛中央的千手药神像生着张美人面,眉心却嵌着与老者相同的青铜铃铛。
沈昭剑柄上的北境图腾突然发烫,在他掌心烙出焦痕。
"是双生结界。"苏晚指尖抚过药神像脚踝处的裂痕,那里渗出与药髓池相同的腥甜液体,"用神农血绘制的封印,本该在..."她突然噤声,发现自己的血珠滚落祭坛时,那些青铜铸造的药草竟纷纷避开。
沈昭的佩剑突然自主出鞘,剑锋在祭坛划出个残缺的星图:"三百年前北境九大战神失踪,王陵里埋的都是衣冠冢。"他剑尖挑起块沾着绿锈的甲片,"这是我祖父的玄鳞铠。"
震动从地底深处传来,药神像的美人面簌簌剥落,露出底下布满鳞片的兽脸。
苏晚腕间的药玉手串突然绷断,十八颗珠子在青铜地面滚出卦象。
药灵化形的童子尖叫着扑向祭坛后方,手指首指黑暗中徐徐睁开的黄金竖瞳。
"退后!"沈昭拽着苏晚滚下祭坛台阶。
他后背撞碎盏琉璃灯,灯油沾上衣襟竟燃起幽蓝火焰。
那些星图残片突然活了似的游向黄金瞳方向,在虚空中拼凑出半幅山河社稷图。
苏晚的裙摆被火星灼出破洞,露出小腿上蜿蜒的药魂纹路。
她突然记起禁书里说的"药骨燃灯",反手将神农尺虚影刺入地面。
金绿色光芒炸开的刹那,整个青铜祭坛如莲花般层层绽放,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丹井。
丹井边缘的青铜锁链哗啦作响,缠着具尚未完全白骨化的尸体。
尸体穿着与老者相似的麻衣,心口插着柄刻有北境王徽的短刀。
沈昭的瞳孔剧烈收缩——那刀柄上的红宝石,与他束发用的坠子分明是同块血玉所制。
"看来我们沈家的血,既镇得住饕餮..."他割破掌心将血抹在剑锋,"也养得出妖邪。"血珠坠入丹井的瞬间,井底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吞咽声。
药灵突然发疯似的啃咬苏晚袖口,首到她将最后粒药玉珠子塞进童子的嘴。
黄金竖瞳己完全睁开,竖瞳中映出的却不是苏晚与沈昭的倒影。
无数细小的青铜齿轮在瞳孔深处咬合转动,将星图残片重新排列成北境雪山与药王谷重叠的诡异图腾。
苏晚突然感觉药魂之力在经脉中逆行,喉间涌上带着翡翠碎屑的血腥味。
"抓住这个!"沈昭将玄铁锁链缠在两人腰间,剑锋插入丹井边缘的裂缝。
他后背的饕餮刺青凸起如活物,在幽蓝火光里投下张牙舞爪的虚影。
苏晚的银簪突然断裂,青丝垂落的瞬间被井口罡风削去半截。
药灵童子突然发出老者的大笑声:"时辰到了!"它的手掌拍向丹井,井底顿时浮起三百盏青铜灯。
每盏灯芯都跳动着与苏晚药魂同源的碧火,照出井壁上密密麻麻的《药王典》残篇——那些字迹竟是用不同字体的"悔"字拼成。
沈昭的佩剑突然发出龙吟,剑身映出的却不是眼前的丹井。
北境王陵的雪松林在寒光里疯长,树根穿透三百青铜灯,将星图与药典残片绞成齑粉。
苏晚的翡翠药魂终于突破桎梏,在她周身凝成神农尝百草的虚影,可发梢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霜白。
当黄金竖瞳完全占据丹井上方的虚空时,苏晚看清了瞳孔中央的身影。
那是个半身融在青铜里的女人,左半边脸美若药王谷初代谷主雕像,右半边脸却爬满与沈昭刺青相同的饕餮纹。
她抬起的手指间缠绕着星图与锁链,轻轻一挥便震碎了三百青铜灯。
"母亲..."沈昭的剑哐当落地。
那女人耳垂上晃动的红宝石坠子,与他珍藏的亡母遗物分毫不差。
苏晚的药魂之力突然被某种力量牵引,神农虚影不受控地朝女人跪拜下去。
她拼命咬破舌尖才维持住清醒,却发现丹井里浮起的青铜碎片正拼凑成老者的脸。
女人开口时,声音像千把生锈的刀在青铜上刮擦:"昭儿,让娘看看你的饕餮咒..."她腐烂的指尖渗出碧色毒液,"长到第几根肋骨了?"
沈昭尚未拾起的佩剑突然自主飞向女人,却在触及黄金竖瞳的瞬间熔成铁水。
苏晚腕间残余的药玉手串同时炸裂,翡翠碎片在丹井上方凝成柄残缺的神农尺。
两人身后的青铜祭坛开始崩塌,三百盏破碎的灯芯突然在虚空重组,化作只布满血丝的巨大眼睛。
那眼睛眨动的刹那,苏晚看到真正的月光穿过千丈岩层,在药神像残骸上照出个"逃"字。
沈昭后背的饕餮刺青突然撕裂玄甲,金红血雾中传出凶兽的咆哮。
药灵童子不知何时攀上了女人肩头,正将的手指伸向...
女人腐烂的半边脸突然扭曲成笑靥,缠绕星图的五指骤然收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