丹房残存的毒雾在月光下泛着青紫光泽,苏晚将眼罩残片碾成粉末撒入药鼎。
鼎中沸腾的碧色药汁突然凝成凤凰尾羽的形状,她颈侧尚未消退的皱纹又深了几分。
"你的心跳比受伤的雪狼还乱。"沈昭的剑鞘抵住她后腰,铠甲上未干的血渍蹭脏了月白衣角。
苏晚甩开腰间银铃压住药鼎异响:"北境战神连姑娘家的脉象都要管?"尾音未落,喉间腥甜冲得她踉跄半步,袖中暗藏的银针在掌心掐出月牙状血痕。
三十步外的梧桐树下,长老甲盯着苏晚发间新添的白丝冷笑。
皇室密探的玄铁钩锁绞碎满地月影:"腐心草之仇,该用神农血脉来偿了。"
药鼎突然发出凤唳清鸣,苏晚顺势跌坐在满地琉璃碎渣上。
她颤抖着从怀里摸出个歪嘴药葫芦,故意洒落两颗朱红丹丸——那是药王谷嫡传才能炼制的九转还魂丹。
"小晚!"沈昭的惊呼带着三分真七分假。
他佩剑脱手钉入梁柱的刹那,苏晚垂落的指尖正悄悄勾动缠绕在鼎足的银蚕丝。
那些丝线在月光下泛着幽蓝,另一端系着三年前就埋在地砖下的百草囊。
长老甲的毒掌携着腥风劈来时,苏晚蜷缩的身影恰好映在药鼎凤凰图腾的眼眸里。
她咳着血沫轻笑:"七步莲开时,最忌见血光呢。"染血的银蚕丝骤然绷紧,地下百草囊破土而出的瞬间,整座丹房弥漫起带着蜜香的毒雾。
密探的钩锁撞上凤凰图腾竟发出金玉之音,鼎耳垂首的睚眦突然暴睁双目。
苏晚借势旋身跃起,腕间银铃震碎窗棂上九十九盏琉璃灯。
飞溅的灯油遇毒即燃,将偷袭者困在火圈中央。
"药魂开谢,原是这般滋味。"苏晚抚过药鼎上逐渐暗淡的凤凰纹路,咽下喉间涌动的血腥气。
她没看见自己后颈浮现的青色脉络正结成神农印,更没察觉梧桐树下渗入泥土的血灵芝汁液,己让青铜匣上的饕餮纹裂开第一道缝隙。
沈昭接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时,檐角铜铃无风自响。
药王谷最高处的观星台上,千年不熄的引魂灯突然爆出三簇青焰,惊得守灯人打翻了卜筮用的龟甲。
药鼎残焰在苏晚指尖跳跃,将那些被藤蔓绞住的影子映得如同鬼魅。
她倚着沈昭的剑鞘站起身,发梢垂落的银丝正巧扫过他手背未愈的刀伤——那里结着三天前替她挡下腐心草剧毒的暗红血痂。
"谷主..."长老乙的檀木杖在地面急叩三声,却见药王谷主抬手截断半空飘落的梧桐叶。
叶片背面凝结着霜花,正是药王谷护山大阵松动的征兆。
苏晚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藏在袖中的左手飞快掐住腕间穴位。
那些从地底钻出的藤蔓突然开出猩红花朵,每片花瓣都渗出黏稠的蜜汁,正沿着密探的玄铁锁链爬向他的喉结。
她垂眸轻笑:"三长老可知,蜜火蚁最爱舔食带血腥气的花蜜?"
"你竟敢用禁术!"长老甲被藤蔓缠住的右掌突然暴涨三寸,指甲缝里渗出的黑血腐蚀得叶片滋滋作响。
他枯瘦如鹰爪的手距离苏晚咽喉仅剩半尺时,沈昭的剑穗突然崩断,九颗玄铁珠精准地嵌入长老甲周身大穴。
丹炉突然发出空鸣,苏晚踉跄着扶住滚烫的青铜鼎。
她后颈青纹己蔓延至耳后,却偏要冲着脸色发白的密探挑眉:"方才钩锁绞碎的是第三十六块月纹砖吧?
真可惜,那底下埋的可是前年酿的蛇蝎酒。"
药王谷主广袖轻扬,数十盏琉璃灯突然从观星台方向飘来。
每盏灯芯都浮着粒朱砂丹丸,将困住密探的火圈烧成赤金色。
长老乙趁机抛出七枚龟甲,落地时竟化作药锄形状,将试图突围的藤蔓重新压回地底。
"该收网了。"沈昭突然握住苏晚颤抖的手腕,剑锋在她掌心划出带金芒的血线。
血珠坠地的刹那,整座丹房地砖浮现出北斗七星纹路,那些被蜜汁浸透的藤蔓突然暴长,将偷袭者彻底裹成虫茧状。
苏晚正要松口气,忽觉鬓边银丝又多了几缕。
她借着俯身拾丹的动作,将咳出的血沫悄悄抹在药鼎睚眦兽首上。
鼎耳处未干的血迹突然发出莹绿微光,映出三十丈外梧桐树梢的异动——第三片带霜花的梧桐叶正无声坠落。
"小心!"
沈昭的警告被突如其来的鸦啼截断。
九只眼瞳赤红的渡鸦撞破琉璃穹顶,爪间抓着的青铜匣子同时炸开。
苏晚本能地甩出银蚕丝卷住谷主衣袖,却被匣中爆出的紫雾灼伤了手腕。
数十道黑影踩着渡鸦羽翅跃入火圈,为首之人黑袍上的饕餮纹正与药鼎兽首遥相呼应。
苏晚后颈青纹突然刺痛如烙,她眼睁睁看着地上那些虫茧被紫雾腐蚀出无数孔洞,而本该被束缚的长老甲,正从最大那个虫茧里伸出覆盖着鳞片的手掌。
"药魂开谢第二重..."她染血的指尖在鼎身飞快划着卦象,突然抓住沈昭往东南方疾退,"去守震位!
地脉要..."
话音未落,观星台方向传来惊天裂响。
千年不熄的引魂灯竟同时熄灭三盏,谷主腰间玉佩应声而碎。
沈昭的剑锋斩断三根偷袭者发丝时,发现那些断发落地即成毒蝎,而苏晚正徒手捏碎第七只毒蝎的螯钳,血顺着她掌心月牙状的旧伤滴入地砖缝隙。
当第十片带霜花的梧桐叶飘进丹房时,苏晚终于看清神秘刺客黑袍下若隐若现的青色脉络——那纹路走向竟与她后颈的神农印如出一辙。
她反手将银铃扣在药鼎耳部,铃声激得鼎身凤凰纹突然振翅,却在展翅瞬间被黑袍人袖中飞出的骨钉刺穿右眼。
"别碰地脉!"谷主的嘶吼混着琉璃灯炸裂的脆响。
苏晚的银蚕丝还缠在沈昭剑柄上,她借力旋身踢翻药鼎的瞬间,鼎中残余的药汁泼洒成八卦阵图。
黑袍人指尖即将触到阵眼的刹那,整座丹房的地砖突然如波浪般翻涌,那些破碎的月纹砖下渗出带着腥甜的琥珀色液体,将紫雾冲得七零八落。
当最后一片完好的琉璃窗映出苏晚苍白如纸的面容时,观星台方向升起的血色烟柱突然扭曲成凤凰垂首的形态。
黑袍人发出夜枭般的笑声,袖中骨钉暴雨般射向引魂灯熄灭的方位。
沈昭的剑锋削断第五枚骨钉时,发现苏晚正用染血的银蚕丝在腕间缠出古怪结印——那是三天前她在后山药田埋下百草囊时用的手法。
地砖缝隙渗出的琥珀液体突然沸腾,将满地毒蝎冲进尚未闭合的地脉裂缝。
苏晚的银铃还扣在药鼎耳部,铃声却逐渐变得暗哑,仿佛有无数双手正从地底深处撕扯着声波。
黑袍人突然扯下胸前饕餮玉佩砸向阵眼,玉佩碎裂的瞬间,苏晚后颈青纹突然暴起金光,将最后三根偷袭的骨钉震成齑粉。
当血凤凰烟柱彻底消散时,丹房地面只剩七盏碎裂的琉璃灯。
谷主弯腰拾起灯芯残留的朱砂,发现每粒丹丸表面都凝着霜花,而本该被困住的长老甲,正留下半截覆盖鳞片的小指躺在窗棂阴影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