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色残阳将沈昭的影子拉得细长,他靴底碾过沾着脑浆的碎石,停在临时搭建的囚帐前。
帐帘被风掀起时,那截断指形状的青铜腰牌正巧滚到他脚边——和他八岁那年从母亲染血的指缝里抠出来的残片纹路如出一辙。
"把舌头捋首了说话。"沈昭用剑尖挑起敌军将领的下巴,寒铁映出对方脖颈处青黑色的狼头刺青。
龙吟血脉在经络里发出蜂鸣,审讯架上的铁链突然哗啦啦震颤起来。
将领啐出口带着碎牙的血沫:"北境战神就这点能耐?"话音未落,喉咙突然被冰霜封住,沈昭五指虚扣的瞬间,他脖颈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龙鳞纹路。
苏晚在隔壁军帐呛了口汤药,瓷碗边缘立即爬上蛛网状的冰晶。
老军医慌忙去拔她腕间的银针,却发现针尾竟开出米粒大小的霜花。
"您这神农血脉..."军医话音发颤,看着苏晚随手将冰针碾成齑粉。
"拿朱砂混着雄黄酒,在涌泉穴各敷三钱。"苏晚漫不经心地扯下束发的绸带,新生的那绺白发在烛火下泛着珍珠光泽,"天亮前别让沈昭知道。"
审讯架上的铁链突然崩断两截。
沈昭看着掌心浮现的冰蓝色咒印,那是昨夜替苏晚清除巫蛊咒纹时渗入血脉的余毒。
敌军将领突然发出夜枭般的怪笑:"你每动用一次龙吟之力,离毒发身亡就更近——"
寒光闪过,半截舌头砸在夯土地面。
沈昭用染血的帕子慢条斯理擦剑:"本帅的副将,三日前被你们做成了人皮灯笼。"剑锋突然贴上对方耳廓,"你说他的魂灵此刻会不会就悬在你天灵盖上?"
囚帐角落的煤油灯突然爆出灯花。
苏晚掀帘进来时,正看见沈昭将佩剑插回缠着止血布的剑鞘。
她倚着门框抛过去个青玉瓶:"南疆尸毒的解药,灌下去能让他清醒十二个时辰。"
"你该躺着。"沈昭接药瓶时触到她指尖的寒意,喉结动了动却没再说话。
昨夜这双手操控着万千藤蔓绞杀药人时,他曾亲眼看见她掌心绽开的血肉里钻出嫩绿的新芽。
老军医抱着药箱匆匆追来,苏晚顺势把沾血的绷带塞给他:"劳烦用七步莲的根茎熬锅鸡汤。"她转身时袖中掉出半块刻着木兰花纹的玉珏,正巧落在间谍被铁链磨破的裤脚边。
沈昭突然按住她肩膀。
两人身后,被铁钩贯穿锁骨的间谍正死死盯着那枚玉珏,浑浊的眼球里闪过诡异的青光。
帐外巡逻的士兵恰好举着火把经过,摇曳的光影中,间谍手腕内侧若隐若现的九瓣莲胎记突然渗出血珠。
青玉瓶在沈昭掌心转了个圈,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昨夜苏晚伤口里钻出的新芽。
他忽然反手扣住间谍的颧骨,拇指狠狠压进对方渗血的九瓣莲胎记:"知道为什么留你活口吗?"
帐外传来乌鸦啄食腐肉的声响。
"北境军规不杀降卒..."间谍刚开口就被剑鞘砸断两颗槽牙。
沈昭靴底碾着染血的牙齿,剑锋擦过间谍耳垂时带起一串血珠:"你腰间挂的犀角香囊,是用南海鲛人油浸过的。"
苏晚突然屈指弹出一粒冰晶。
那冰晶顺着间谍耳道钻入,瞬间在他眼球表面凝出霜花。
间谍发出闷哼,被铁钩贯穿的锁骨发出骨头摩擦的"咯吱"声。
"药魂最擅长滋养痛觉神经。"苏晚倚着刑架擦拭指尖,袖口滑落的绷带正巧缠住间谍渗血的脚踝,"现在你每条血管里都爬着三千只火蚁——"
间谍突然剧烈抽搐,额头青筋暴起如蚯蚓蠕动。
沈昭的剑尖挑开他染血的衣襟,露出心口处用朱砂绘制的九瓣莲图腾:"你们每支斥候队都配有这样的护身符?"
"不...不是护身符..."间谍的牙齿开始打颤,霜花正顺着他的泪腺往颅骨里钻,"是祭品标记...大祭司说战场亡魂都要献给..."
轰隆!
帐外突然雷声大作。
沈昭瞳孔骤缩——二十年前沈氏灭门那夜,暴雨中也有这样的惊雷。
他龙吟血脉躁动起来,审讯架上的铁链突然绷成笔首的钢索。
苏晚指尖的冰晶突然爆开。
间谍发出惨叫,浑浊的眼球里浮现出诡异的青色纹路:"你们找的幕后主使...胸口有朵会动的九瓣莲..."
沈昭猛地掐住他咽喉,却发现指缝间渗出墨汁般的黑血。
苏晚突然甩出银针封住间谍周身大穴,可那黑血竟腐蚀得银针滋滋冒烟。
"噬心蛊。"苏晚扯开间谍前襟,看着他心口的九瓣莲图腾正在渗血,"有人在他心脏里种了子蛊,一旦触及禁忌词就会..."
间谍突然瞪大眼睛,喉咙里发出"嗬嗬"的怪响。
他沾满血沫的指尖拼命指向苏晚腰间,那里系着从敌军将领身上搜出的青铜腰牌。
沈昭突然挥剑斩断铁链,可间谍的头颅己经像熟透的瓜果般炸开。
腥臭的血雾中,半块染血的玉珏滚到苏晚脚边。
沈昭用剑尖挑起玉珏,发现断裂处竟与自己珍藏多年的残片严丝合缝——拼合后的纹路正是沈氏宗祠屋顶的镇魂莲纹。
帐外传来士兵换岗的梆子声。
苏晚忽然按住心口,新生的白发又蔓延了两寸。
她看着沈昭用染血的绷带包裹玉珏,烛火将他侧脸映得如同刀削斧凿的神像。
"二十年前..."沈昭突然用剑尖在地上画出九瓣莲图腾,龙吟血脉在经络里发出悲鸣,"我亲眼看见这样的纹路烙在凶手手腕上。"
苏晚的银针突然发出蜂鸣。
她低头看着掌心浮现的药魂印记,那些嫩绿的新芽正疯狂啃食着巫蛊余毒。
帐外传来军医惊慌的喊叫,两人冲出去时,正看见熬着七步莲鸡汤的药罐在暴雨中炸成碎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