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河裂开的脆响刺破夜幕时,苏晚正跪在疫兵营帐的青石地上。
三指搭在昏迷士兵腕间,药魂碧光顺着经络游走,将那些皮下疯狂蠕动的青黑色鳞片逼至耳后。
"这些雪莲膏里掺了冰棘虫卵。"她碾碎掌心的药渣,腥苦气息里混着冰川特有的铁锈味,"遇热即化,顺着药膏渗进伤口就会孵化。"
跪在角落熬药的药农突然打翻陶罐,苍老的手背凸起鳞片:"苏姑娘救救我家孙儿!
村口井水今早结出冰花......"
沈昭的佩剑在此时挑开帐帘,剑尖还凝着未甩净的血珠。
他身后跟着的北境士兵A肩甲凹陷,显然是刚经历一场恶战。
"冰谷那些老鼠钻透了冻土层。"沈昭扯下染血的大氅扔给亲卫,玄铁护腕与药杵相碰发出清响,"他们在冰川刻了阵法。"
苏晚猛地扯开士兵衣襟,果然在锁骨处找到暗红咒纹。
药魂碧光倏地暴涨,帐内十七盏药灯同时熄灭,众人惊呼声中,她指尖凝聚的光球正映出冰层深处密密麻麻的虫卵。
"带我去冰河。"药杵重重敲在青石裂缝里,溅起的火星点燃满地药渣,"这些虫卵靠吸食千年寒气生长,普通火把根本......"
话音被突然闯入的传令兵打断:"报!西营三十人呕出冰渣!"
沈昭的剑鞘横在苏晚面前:"你留下配解药。"他转身时战甲刮过她发间银饰,叮当声里混着句几不可闻的嘱咐,"别让药魂透支。"
破晓时分,苏晚将第八种药草扔进沸腾的药鼎。
鼎中碧浪翻涌,映出她鬓角新增的白发。
当地药农送来的雪棘草在案上堆成小山,叶片上还沾着晨露。
"这味药引需活人试毒。"她突然抓住正在添柴的药农手腕,药魂顺着对方鳞片游走,"得罪了。"
药农惊恐的瞳孔里,苏晚的乌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霜白。
当碧光裹着黑血从药农指尖逼出时,远处冰川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。
沈昭此刻站在冰河裂隙边缘,剑尖垂落的血珠在冻土砸出细小凹坑。
亲卫举着的火把映亮冰层,那些被剑气劈开的裂缝里,无数冰棘虫正疯狂啃食着某种暗紫色的根茎。
"将军,这些冰渣上有敌国军徽。"士兵A用刀尖挑起块碎冰,冰芯里封着半片青铜狼头。
冰层深处传来诡异的啃噬声,沈昭突然单膝跪地,掌心贴住震颤的冻土。
属于战神的血脉之力在经络间奔涌,让他清晰感知到百里冰原正在苏醒的某种存在。
苏晚的药鼎在此时炸开炫目光芒,碧色药雾如活物般涌向各个营帐。
当第一个中毒士兵咳出带冰渣的黑血,她扶着药案踉跄两步,袖中掉落的药罐滚到角落——昨夜变味的雪莲膏此刻正渗出暗绿色黏液。
"劳烦阿伯把村口井水引到向阳坡。"她扯下束发的银链扔给药农,链坠药铲在雪地划出火星,"用铜盆接三个时辰的日晒雪水,混着烧焦的桦树皮......"
冰河方向突然传来雪原狼的哀嚎,沈昭的剑气劈开十丈冰层,露出深埋其中的青铜祭坛。
坛中央的凹槽还残留着新鲜血液,西周刻满与中毒者身上如出一辙的咒纹。
"将军!东南方出现敌国斥候!"
沈昭抹去剑身凝结的冰霜,暗红战纹自颈侧蔓延至眼尾。
当他转身望向营地升起的药雾时,冰层下的啃噬声突然变得密集,像是万千虫豸在应和某种召唤。
苏晚的银发被药雾染成幽碧,她将最后三滴心头血滴入解药时,听见冰层深处传来婴儿啼哭般的尖啸。
药魂之力扫过整个北境,那些藏在水源中的虫卵突然集体爆裂,而百里外的冰川之上,某个庞然大物正破冰而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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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从冰河方向腾起的黑云压到营地上空时,苏晚正用银针挑破最后一名试药者的指尖。
发间坠着的孔雀石耳坠突然炸裂,迸溅的碎屑在她苍白的脸颊上划出血痕。
“东南风里有死鱼味。”她抓起药杵捅穿帐篷的牛皮,呼啸而入的寒风裹着细碎的冰晶,“沈昭这个蠢货——冰层下面埋着骨磷粉!”
在三十里外的冰川战场上,沈昭反手抹去嘴角的血痕。
他将玄铁剑插进冰层三寸,暗红的战纹顺着剑柄爬上他的脖颈,把扑上来的三个敌国骑兵震成了血雾。
“将军!东南方的冰崖有异动!”士兵A举着崩裂的盾牌撞过来,铁甲上结着猩红的冰碴。
沈昭啐了口血沫,靴底碾碎了冰层下蠢蠢欲动的虫卵。
那些佯攻的轻骑兵突然集体调转马头,战马的瞳孔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,竟踏着同伴的尸体往冰川深处狂奔。
“回防营地!”他劈手夺过传令兵的火把掷向高空,燃烧的狼烟在暴风雪中撕开一个缺口,“这是调虎离山之计!”
此刻,苏晚的药鼎正泛起诡异的绿光,刚熬好的解药在铜勺里凝成半透明的胶质。
她扯下束腰的银链缠住药农的手腕:“劳烦阿伯带人把解药涂在中毒者的伤口上,这药膏遇血即化……”
话音未落,冰川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。
无数冰棱如利箭般射向营地,钉在药柜上的冰片显露出敌国重甲骑兵的倒影。
“苏姑娘快走!”士兵B撞开被冰棱洞穿的帐门,断臂处喷涌的鲜血在雪地上画出一个血色箭头,“他们凿穿了冰河古道!”
苏晚抓起药杵砸向沸腾的药鼎,碧色的药雾轰然炸开。
飞溅的药液在空中凝成一道屏障,将射来的冰棱熔成黑烟。
她踉跄着扶住药案,铜镜映出她鬓角又添了三缕银丝。
“带中毒者躲进地窖。”她甩出袖中藏着的七根银针,针尖带着药魂碧火钉入地面,“三个时辰内绝不能见月光!”
冰河古道的裂缝己扩张到十丈宽,沈昭的剑锋劈开第七个青铜狼头图腾时,突然听见地底传来婴儿啼哭般的尖啸。
暗紫根茎从冰缝中疯长,缠住战马的铁蹄就往裂缝里拖。
“斩断这些鬼东西的根!”他旋身斩断亲卫腿上的藤蔓,剑锋擦过冰面时溅起的火星点燃了暗紫色的汁液。
在冲天的火光里,冰层下竟露出整座青铜浇筑的祭坛。
士兵A突然发出惨叫——他刚砍断的根茎断面正疯狂涌出青黑色的虫卵,顺着铠甲的缝隙往皮肉里钻。
沈昭的剑尖挑开他的肩甲时,瞥见那些虫卵表面浮现出与苏晚配药时相同的咒纹。
“将军小心!”
三支淬毒的弩箭破空而来,沈昭挥剑格挡的刹那,冰川突然裂开一道深渊。
敌国的重甲骑兵从裂缝中涌出,为首者战马的铁蹄包裹着暗红的晶石,每一步都在冰面上烙下发光的咒印。
苏晚的药杵在此时敲响了第七声。
她跪坐在满地的银发里,掌心托着的药魂碧光正渗入地脉。
当第一缕解药的气息钻入冰层时,整个北境的虫卵同时爆裂,青黑色的汁液竟在雪地上拼凑出敌国的疆域图。
“找到你们了。”她染血的指尖按在地图的某处,药鼎残余的火星突然聚成箭矢,朝着东南方的某个冰洞激射而去。
沈昭的剑气劈开第十八个青铜狼头时,突然听见冰洞方向传来爆炸声。
在冲天而起的碧色火焰中,某个黑影发出非人的嘶吼,裹挟着腥风扑向营地。
“北境军听令!”他甩剑震退扑来的敌将,战靴碾碎冰面上发光的咒印,“甲组随我断后,乙丙两组护送百姓往龙骨坡撤退——”
话音戛然而止。
东南方的地平线上,黑压压的重甲骑兵正如潮水般漫过冰川。
那些战马的眼窝里跳动着青火,铁蹄踏碎之处,千年冻土竟生出带刺的暗紫色藤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