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原上的风裹着腥气灌进喉咙，沈昭的剑锋在青铜狼头碎裂的刹那调转方向。
他看见苏晚跪坐在冰层裂口处的身影，银发铺了满肩——那女人又在燃烧寿命催动药魂，发梢末端己经泛起灰白。
"接着！"苏晚扬手抛出三个药囊，北境士兵B凌空接住时，掌心被烫出水泡。
药囊里渗出的碧色液体滴在冰面，瞬间蒸腾起呛人的烟雾。
中毒的士兵们咳着黑血扑过来，发紫的指甲抠进冰层。
敌将的玄铁长槊擦着沈昭耳畔掠过，削断他束发的银扣。
三千青丝散开的刹那，沈昭瞳孔泛起鎏金色——血脉觉醒的战神境威压让三丈内的冰面齐齐爆裂。
重甲骑兵的战马前蹄扬起，眼窝里的青火突然黯淡如将熄的炭。
"甲组压阵！"沈昭旋身踹飞两个偷袭的敌兵，染血的战靴碾碎冰面上发光的咒印。
那些暗紫色藤蔓刚刺破冻土，就被药囊蒸腾的碧雾灼成焦炭。
北境士兵A嘶吼着撕开胸前绷带，溃烂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粉红新肉。
敌国将领的犀角盔被剑气掀飞，露出半张布满咒文的狰狞面孔。
他盯着突然恢复战力的北境军，突然用弯刀割开掌心，将血泼向插在冰层中的军旗。
苏晚的药杵猛地一沉，东南方冰洞中传来类似琉璃炸裂的脆响。
"他们在喂蛊虫！"苏晚踉跄着要起身，膝盖却传来骨骼错位的轻响。
药魂反噬让她的关节覆上薄霜，指尖刚凝出的火星忽明忽暗。
三十步外，神秘谋士的玄色斗篷突然鼓胀如帆，袖中窜出七条骨节拼成的锁链。
沈昭的剑比锁链更快。
鎏金剑气绞碎锁链时爆开的磷粉染蓝了半边天空，北境士兵B趁机将药囊塞进弩机。
淬着药液的铁箭钉入敌阵，中箭者伤口处钻出的却不是血，而是扭动的藤蔓根须——那些暗紫色植物突然调转方向，缠住了施术者的咽喉。
"撤！
快撤！"神秘谋士的琉璃镜片被剑气震碎，他捂着眼睛后退时撞翻了祭坛上的骨铃。
沈昭却在这时笑了。
他染血的发丝拂过嘴角，剑尖挑飞十二枚袭向百姓的毒蒺藜，靴底暗劲震碎了冰层下最后一道咒印。
敌将的重槊终于劈到眼前，沈昭不躲不闪，任由槊尖刺破肩甲。
当啷一声，北境士兵A的盾牌架住第二击时，沈昭的剑己穿透三重铁甲，精准挑断了敌将脚踝的筋络。
失去咒印支撑的冰原开始塌陷，青火战马在哀鸣中沉入裂缝。
"将军，东南方！"北境士兵B的弩箭指向正在后撤的玄色斗篷。
沈昭抹了把溅到睫毛上的血，剑锋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颤鸣。
他身后浮现出模糊的金色虚影，那是沈氏一族灭门那夜，祠堂里碎裂的祖先牌位映出的图腾。
苏晚的药杵终于敲响第九声。
冲天而起的碧焰中，所有暗紫色藤蔓尽数枯萎。
敌国将领捂着血流如注的脚踝嘶吼："放箭！
给我把那个药人射成——"
破空声淹没了他的怒吼。
但不是来自敌军的箭阵——沈昭劈落的剑气化作万千金翎，所过之处重甲骑兵如割麦般倒下。
北境士兵们突然发现，那些淬了解药的兵器砍中敌人时，伤口竟会绽放出晶莹的药花，转眼间抽干对方的血气。
冰原在崩裂与愈合中发出呜咽，沈昭踏着不断重组的冰棱向前。
他的战靴每次落下，冰层中就浮起一缕金线，渐渐织成覆盖整个战场的罗网。
当幸存的敌兵开始溃逃时，谁也没注意到东南方的冰川映出了一双不属于人类的竖瞳。
沈昭的剑尖垂落在冰面上，蜿蜒的血线像条苏醒的赤蛇。
他踩过那些冻结在冰层里的断戟时，靴底传来细碎的咔嚓声——不知是冰晶碎裂，还是残甲在哀鸣。
“咳……你们北境人庆功都这么寒酸？”苏晚瘫坐在药箱堆里，指节上凝结的冰晶正顺着经络往腕脉爬。
她故意晃了晃空掉的药囊，冻僵的嘴角却扯不出往日讥诮的弧度。
沈昭解下染血的披风甩过去，玄色织锦在半空舒展开，堪堪罩住她灰白交错的发梢。
披风内衬的止血草簌簌掉落，混着冰渣黏在她汗湿的额角。
“将军！东南角冰窟有异动！”北境士兵B的喊声撕破欢呼。
沈昭转身时，披风下忽然探出根青玉药杵，精准戳中他后腰某处穴位。
激荡的血气突然平复，连肩甲裂缝里渗出的金芒都黯淡几分。
“省着点用战神血脉。”苏晚的声音裹在披风里发闷，“当自己是永动机呢？”她屈起的手指己经爬满霜花，藏在袖中的银针却悄无声息刺入三阴交。
沈昭脚步微滞，鎏金瞳孔里流转的暗纹突然褪去两分。
他剑柄磕碎冰面，飞溅的碎冰在东南方凝成雾凇屏障。
士兵们看见将军战甲后背渗出金色血珠，在月光下凝成细小的龙纹。
敌将遗落的犀角盔突然炸开，窜出七只青翼蛊虫。
北境士兵A的盾牌还未来得及举起，苏晚的药囊己凌空炸开碧色烟花。
蛊虫撞进光雾的刹那，她耳后新增的白发又多了三根。
“接着嚎啊！”苏晚抓起药杵敲击冰面，霜花顺着裂纹绽放成雪莲形状，“刚才是谁说要喝三天三夜的？”士兵们的酒坛举到半空，突然发现药娘子指尖生出的冰莲正在吞噬血污。
沈昭的剑鞘重重磕在冰面上。
欢呼声戛然而止，所有人望着将军走向仍在蒸腾青烟的冰窟。
他的影子被月光拉长投在冰壁，隐约显出双角峥嵘的轮廓。
“出来。”沈昭的剑尖挑起半片琉璃镜，正是神秘谋士碎裂的护目镜。
冰层深处传来窸窣响动，像是骨节摩擦又像冰棱生长。
苏晚的药杵突然开始嗡鸣，杵头雕刻的饕餮纹张开利齿。
三十丈外的冰川突然映出诡异竖瞳，转瞬即逝。
沈昭的剑气劈落时，只斩碎一截布满牙印的巫蛊人偶。
北境士兵B捡起人偶的瞬间，指腹被蛰出朱砂色的斑点。
“别碰！”苏晚甩出的银针将人偶钉在冰柱上，针尾系着的红绳突然自燃。
她盯着火焰里浮现的古老咒文，喉间泛起血腥味——这分明是药王谷禁术才会用的咒文。
庆功的篝火燃至后半夜，沈昭独自坐在冰崖边擦拭佩剑。
剑身映出东南方天空的星子，不知何时排列成了药杵形状。
他摸向胸口暗袋里的骨铃残片，那是白日从祭坛废墟捡到的，铃铛内壁刻着药王谷的徽记。
苏晚的咳嗽声从背后传来时，沈昭己经用血抹去了掌心溢出的金血。
她抛来的药瓶在空中划出碧色弧线，瓶身还带着温热的触感。
“你的眼睛……”药瓶突然被剑气震碎，沈昭旋身接住飞溅的药液。
鎏金瞳孔此刻泛着不正常的灰调，像是蒙了层终年不散的北境寒雾。
苏晚的银发被夜风吹起，发梢扫过沈昭染血的护腕：“再强用一次战神境，你就等着变……”
东南方突然传来冰层断裂的脆响，盖过她未尽的警告。
两人同时转头，望见雾凇林深处惊飞的寒鸦，在月轮下拖出锁链状的残影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