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铜色的穹顶震颤着落下碎屑，苏晚被沈昭扣着后颈按在冰凉的棺椁上。
喉间银针震颤着发出蜂鸣，她清晰看见对方瞳孔里倒映的自己——三千青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雪色。
"你疯到用燃魂诀？"沈昭指节几乎嵌进她颈骨，虎口沾着士兵甲心口喷溅的温热。
那些凝固在青铜纹路里的血珠突然活过来似的，顺着他们交握的玉珏残片蜿蜒成蛇。
苏晚偏头咳出带着金丝的血沫，染血的虎牙擦过他手腕："你剑捅自己人的时候......咳......倒是不手软......"话音未落就被骤亮的莲纹刺得眯起眼。
穹顶倒悬的镇魂纹路突然开始逆向旋转，每转一圈就有细碎的哭嚎从青铜锁链里渗出。
沈昭玄铁剑嗡鸣着脱手钉入地面，剑身映出士兵乙扭曲的脸——那总是偷塞蜜饯给苏晚的少年正徒手撕开自己胸膛，捧出颗跳动着青焰的心脏。
苏晚药魂碧光暴涨的刹那，二十三名北境士兵同时发出非人的嘶吼。
"是傀儡蛊！"她银靴碾碎三枚镇魂钉，白发缠住沈昭即将劈向士兵乙的剑气，"他们的魂火还拴在军师的锁魂阵里！"说话间又有五根青铜锁链破空袭来，这次穿透的是她左肩胛骨。
沈昭眼底赤金纹路骤亮，龙吟剑气绞碎锁链时带起的火星点燃了苏晚的白发。
她浑不在意地甩开燃烧的发梢，染血的指尖点在他眉心："借你三滴心头血——要活的。"
剧痛袭来的瞬间，沈昭看清她掌心浮起的玉珏残片正化作青金色药鼎。
士兵们心口钻出的青铜锁链突然调转方向，暴雨般刺向苏晚周身大穴。
他挥剑的手比思绪更快，剑气割开自己心口的动作熟练得令人心惊。
三滴金红血珠落入药鼎的刹那，整个青铜穹顶响起瓷器迸裂的脆响。
苏晚白发无风自动，周身浮现出万千流转的古老药符。
她染血的唇擦过沈昭耳畔："北境战神可听说过......以毒攻毒？"
沈昭突然扣住她后颈往鼎中按去，剑气割破两人手腕的动作带着玉石俱焚的狠厉："药王谷嫡女可听说过......同命契？"青金与赤红交织的血浪冲天而起，撞碎穹顶的瞬间，他看见苏晚骤然收缩的瞳孔里映出军师扭曲的脸——那阴鸷老者正从士兵乙的天灵盖里缓缓浮出半截身子。
青铜锁链尽数崩断的轰鸣声中，苏晚的银针匣突然传来细碎的咔嗒声。
最后一枚刻着神农纹的骨针自动归位时，她指尖青金色药火终于烧穿了军师虚影手中的控魂幡。
"留活口！"沈昭的厉喝混着龙吟剑气截断退路，却见那军师残影突然露出诡异的微笑。
士兵乙胸腔里最后半簇魂火"噗"地熄灭的瞬间，所有青铜碎屑突然凝聚成莲花烙印，朝着苏晚眉心激射而去。
药鼎炸裂的青光中，沈昭的玄铁剑第一次偏离了既定的轨迹。
剑锋擦着苏晚耳畔掠过时，他看清那朵青铜莲花里封存的东西——分明是半枚与怀中玉珏完美契合的龙纹扣。
青金色药火裹挟着血雾冲天而起，整座青铜穹顶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冰面，蛛网状的裂痕沿着镇魂纹路疯狂蔓延。
苏晚五指插入沈昭心口尚未愈合的伤口，指尖勾着三缕金红血丝在虚空中画出血符："东南巽位，破！"
沈昭玄铁剑应声脱手，龙形剑气裹着腥甜血气撞上摇摇欲坠的穹顶。
士兵乙残破的身躯突然抽搐着跃起，被蛊虫蛀空的眼窝里迸出两簇青焰："苏姑娘...快..."少年最后的魂火化作流光没入剑锋，二十三道锁魂链应声炸成齑粉。
"就是现在！"苏晚白发暴涨如瀑，三千雪丝缠住所有士兵的脚踝向后猛拽。
沈昭剑锋偏转半寸，赤金龙影擦着军师残影呼啸而过，在青铜莲花烙印撞上苏晚眉心的刹那，生生劈开道三寸宽的虚空裂缝。
"轰——！"
震耳欲聋的爆裂声中，二十三具青铜棺椁同时炸开。
苏晚踉跄着撞进沈昭染血的铠甲，掌心药鼎虚影将最后几缕控魂青烟吸入鼎中。
当尘埃落定，满地青铜碎屑竟自发聚成九宫八卦的图案，西北乾位赫然嵌着半枚龙纹玉珏。
"这是..."沈昭剑尖挑起玉珏，瞳孔猛地收缩。
残玉边缘的鎏金纹路与三日前截获的密信火漆如出一辙——那本该是御书房独用的龙涎香混着金砂的印记。
苏晚咳着血沫瘫坐在士兵乙的尸身旁，染血的指尖抚过少年青灰的面颊。
三根银针从她袖中滑落，精准刺入少年天突、膻中、气海三穴："傀儡蛊离体不到半刻钟，或许..."话音未落，针尾突然腾起青烟，少年心口残存的皮肉竟开始诡异地蠕动。
"小心！"沈昭玄铁剑横扫而来，却见那些血肉凝成个指甲盖大小的血色"赦"字，转瞬化作飞灰。
苏晚突然低笑出声，沾着血渍的虎牙在渐暗的天光里泛着寒："皇室赦令纹...难怪军师能操控北境将士的魂火..."
远处忽然传来战马嘶鸣，沈昭反手将玉珏按进铠甲暗格。
残阳如血处，十二匹雪域龙驹踏碎暮色，玄色旌旗上金线绣的蟠龙在风中张牙舞爪。
为首之人蟒纹玉带扣着七宝匕首，正是三年前主持沈家满门抄斩的司礼监掌印。
苏晚慢条斯理地绞着白发止血，余光瞥见沈昭握剑的手背爆起青筋。
当那柄描金错银的鎏星弩破空而来时，她抢先半步踩住弩箭尾羽，染血的银针匣"咔嗒"弹开半寸："大人这份见面礼，是要试药王谷的接骨术，还是验北境军的忠心？"
暮色浓稠似化不开的淤血，掌印太监阴柔的笑声惊起寒鸦。
沈昭的剑锋映出苏晚雪发间悄然蔓延的灰斑，也映出龙驹鞍鞯下若隐若现的青铜莲花纹——与军师残魂遁走前留下的烙印，分毫不差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