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渣在沈昭玄色战靴下碾成碎末，他反手将重剑插入冻土。
十丈开外的枯树上，七枚青铜铃铛正渗出暗红血水——这是北境死士惯用的锁魂阵，三日前他在琥珀泉边就斩断过同样的丝线。
"北境狼骑的狗鼻子倒是灵光。"沈昭扯下沾着冰晶的护腕，腕间紫纹如毒蛇般游向剑柄，"连药王谷的月食时辰都算得准。"
枯枝上的积雪簌簌坠落，十二道黑影从不同方位现身。
领头的神秘刺客戴着青面獠牙傩具，手中弯刀泛着熟悉的槐花毒——正是三日前在神农冢外围剿苏晚时用的招式。
沈昭瞳孔微缩，想起那日少女肩头绽开的血花浸透了自己半幅战袍。
"沈将军别来无恙？"皇室密探从树后转出，金丝手套捏着块带血的玄铁令牌，"您上月剿灭的南疆叛军里，怎么混着药王谷采药人的腰牌？"
沈昭的剑风比答话更快。
紫纹裹挟着冰碴劈开雪幕，却在触及密探咽喉时被某种粘稠气劲缠住。
他冷笑变招，剑锋突然下压三寸，生生削断对方腰间玉带——三十七枚淬毒银针叮叮当当散落雪地。
"雕虫小技。"沈昭靴尖挑起块碎石击向左侧，潜伏的黑衣人惨叫着捂住流血的眼睛，"你们主子就教这些下三滥......"
话音戛然而止。
地面突然隆起九处鼓包，腐烂的药草气息扑面而来。
沈昭后撤半步，看着从冻土里爬出的药人瞳孔骤缩——这些浑身长满青苔的怪物心口，赫然嵌着北境王室独有的狼首铜镜。
神秘刺客的弯刀在雪地上划出诡异符文："将军可认得这些试验品？
用你们沈家军俘虏炼制的活尸，在药王谷地脉温养了整整三个月呢。"
紫纹突然暴涨至剑尖，沈昭的剑气将最近两个药人拦腰斩断。
腐臭的腹腔里掉出串青铜铃铛，和谷主密室那尊药鼎上的饕餮纹如出一辙。
他想起苏晚昏迷前用血画在掌心的残缺阵图，喉间泛起铁锈味——原来皇室早就把毒牙伸进了药王谷命脉。
"很痛心吧？"皇室密探趁机抛出缠着银丝的峨眉刺，"您护了十年的北境边关，供养的竟是......"
龙吟般的剑啸截断了他的话。
沈昭的剑气化作三头紫纹巨蟒，将半数药人绞成碎片。
雪地霎时被染成诡异的蓝绿色，腐烂的汁液竟腐蚀得岩石滋滋作响。
他借势腾空，重剑劈出半月形光弧，皇室密探用来格挡的银丝手套应声碎裂。
"你们该庆幸。"沈昭落在枯树顶端，剑尖首指刺客傩具下的咽喉，"她现在昏迷着，看不到这些脏东西。"
地面突然剧烈震颤。
被斩碎的尸块诡异地聚合成九丈高的巨人，心口狼首铜镜折射出血色月光。
沈昭嗅到空气里弥漫的槐花甜香，腕间紫纹不受控地抽搐——这与苏晚药魂暴走时的症状太过相似。
"将军可知月食之时，神农冢的结界会逆转？"神秘刺客割破掌心，将血抹在弯刀凹槽，"这些活尸吸足了药王谷的地脉灵气，现在正好拿来......"
霜雪裹着剑气轰然炸开。
沈昭的玄色大氅在暴风雪中猎猎翻卷，重剑每一次劈砍都带着雷霆之势。
紫纹顺着剑痕爬满药人巨人的躯干，却在触及心口铜镜时被诡异弹开。
他旋身避开两道淬毒暗器，靴底在岩壁上擦出火星，突然想起苏晚昨日昏迷前呢喃的"逆八卦阵眼"。
剑锋陡然转向，刺入巨人脚踝某处青斑。
腐肉下传来金属断裂的脆响，九丈高的怪物轰然跪倒。
沈昭趁机跃上其肩头，剑柄重重砸向狼首铜镜边缘三寸位置——这是北境王庭暗卫铠甲最脆弱的接缝处。
镜面裂开的瞬间，熟悉的狼烟从裂缝中冲天而起。
沈昭瞳孔里映出千里外的北疆烽火，耳边突然响起五年前父亲战死前的那句"王旗有异"。
他分神的刹那，皇室密探的峨眉刺己袭至后心。
"铛！"
裹着药香的青铜药杵击飞暗器。
沈昭不用回头也知道，长老乙定是背着仍在渗血的药篓赶来——那篓子里装着苏晚昏迷前配制的最后一剂解药。
剑刃破空的尖啸几乎要刺穿耳膜。
沈昭本能地侧身偏头，傩面刺客的弯刀擦着他颈侧划过，在玄铁护颈上刮出一串蓝紫色火星。
那股槐花甜香突然浓得呛人，他后撤时靴跟碾碎了冻土里半截青铜铃铛——和三天前苏晚中毒时震碎的那枚一模一样。
"这时候分神可不像你啊。"皇室密探的金丝手套缠着银丝，将两个药人傀儡甩到沈昭跟前。
那些青苔覆盖的面孔扭曲着张开嘴，喉咙里竟发出沈家军特有的冲锋号声。
沈昭的剑气突然凝滞半瞬。
腐烂的指爪趁机撕开他左臂战袍，三道血痕瞬间泛出槐花毒特有的靛青色。
他反手削断傀儡头颅，却发现被斩落的脑袋还在雪地里诡异地蠕动，舌头上赫然烙着北境战俘营的黥印。
枯树林深处传来瓦片碎裂的脆响。
沈昭余光瞥见药王谷东侧角楼腾起的烟尘——那是苏晚养药蛊的琉璃阁方向。
他腕间紫纹突然剧烈抽搐，仿佛感应到某种熟悉的药香在急速溃散。
"听说苏姑娘配的九转续命丹就藏在......"神秘刺客突然闪现在他背后，弯刀精准刺向脊椎第三节凸起。
这是三天前苏晚替他包扎箭伤时触碰过的位置。
沈昭旋身横扫的重剑带着雷霆之势，剑风掀起的雪浪里却混着暗红血珠——方才被割破的伤口正随着紫纹游走不断崩裂。
他忽然想起昨夜替苏晚疏通经脉时，少女昏迷中仍死死攥着他染血的护腕，指尖药魂金线不知不觉缠住了他三根头发。
药人傀儡胸腔里发出尖利的啸叫。
九具活尸突然手拉着手围成诡异圆阵，心口狼首铜镜同时折射出血月冷光。
沈昭的玄色大氅被某种无形力量扯向阵眼中心，靴底在冻土上犁出两道深沟。
他瞥见皇室密探袖口滑出的玄铁令牌——那上面沾着的分明是苏晚常用的紫云参汁液。
"你以为拦得住所有暗桩？"密探笑着将令牌抛向半空，"药王谷每株灵草根须都连着皇都的......"
剑光如裂帛般撕开雪幕。
沈昭的紫纹顺着重剑攀上令牌，却在触碰瞬间被震得虎口发麻——令牌内层嵌着的药玉正在疯狂吸收周围灵气，与苏晚昏迷前拼命护住的药鼎产生诡异共鸣。
枯树上的青铜铃铛突然同时炸裂。
沈昭感觉心脏仿佛被人攥住，耳边响起苏晚那日倚在神农冢石门后的喘息："北境的锁魂阵要用至亲之血来破......"他来不及细想，剑锋己本能地刺向自己左肩——那里还留着三年前父亲用断剑划出的旧疤。
血珠溅上铜镜的刹那，九具药人突然僵首如木偶。
沈昭趁机斩断它们脚踝处的青苔锁链，腐肉下露出的金蚕丝在月光下泛着冷光——这是药王谷用来培育灵虫的千年冰丝。
"原来如此。"他剑尖挑起一截金蚕丝甩向密探，"你们偷了苏晚去年埋在琥珀泉的冰蚕茧。"
地面突然隆起数道诡异波纹。
沈昭后跃时踩碎了冻土下的青铜阵盘，饕餮纹路里渗出的药汁腐蚀得战靴滋滋作响。
这熟悉的气味让他瞳孔骤缩——是苏晚每月十五泡药浴用的九死还魂草！
药王谷西侧突然传来琉璃碎裂的脆响，紧接着是长老乙的怒喝。
沈昭分神望向声源方向的瞬间，傩面刺客的弯刀己袭至眉心。
他勉强抬剑格挡，却被震得连退七步，靴跟陷入雪下的八卦阵图中。
紫纹突然顺着剑柄倒流回手臂。
沈昭感觉整条右臂经脉都在抽搐，就像那日苏晚强行替他疏导暴走的战神血脉时，少女指尖的金线突然崩断三根。
他踉跄着以剑拄地，喉间腥甜被硬生生咽下——绝不能让敌人发现他功法反噬的征兆。
"看来沈将军旧伤未愈啊。"密探甩出银丝缠住他的重剑，"听说苏姑娘昏迷前把半颗药心渡给了......"
雪地里突然钻出数十条青藤。
沈昭看着疯狂生长的藤蔓绞碎三个药人傀儡，被冰晶覆盖的睫毛猛地颤动——这些藤叶边缘的锯齿状金纹，分明是苏晚药魂暴走时特有的形态！
枯树林深处腾起冲天火光。
沈昭看着琉璃阁方向的赤色浓烟，腕间紫纹突然不受控地暴涨。
他想起三日前苏晚蜷缩在神农冢角落，用染血的手指在地上画出的残缺阵图——那个阵法此刻正在他靴底隐隐发烫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