烛芯爆开第三朵灯花时,苏晚正用银簪将白发盘成道姑髻。
沈昭的冰魄剑横在八仙桌上,剑身倒映着信纸血鼎图腾,将朱砂纹路冻成细碎的冰晶。
"这地宫入口怕是养着活蛊。"苏晚突然用簪尾戳了戳沈昭护腕的玄铁鳞片,"你听——"
檐角青铜铃突然发出闷响。
原本悬挂在东南角的宫灯倏地熄灭,沈昭反手拍在桌面,冰魄剑腾空而起的刹那,十二根鬼面竹竟从窗棂缝隙里钻进来,叶片背面的暗符簌簌掉落。
黑影裹着腥风破窗而入时,苏晚扬手将朱颜草汁泼向半空。
紫红色雾气中,神秘高手漆黑的重剑己劈到沈昭眉心三寸处,剑锋激起的罡风吹散了苏晚刚绾好的发髻。
"铛!"
冰魄剑擦着沈昭耳际撞上重剑,迸发的冰碴在苏晚脸颊划出血线。
她顺势滚到博古架后,扯断腕间红绳的瞬间,那些钻进来的鬼面竹突然疯长,翠竹表皮浮现出与地宫图腾相同的药鼎纹路。
"西南角!"苏晚咳着血沫喊出声时,神秘高手重剑己砍断三根翠竹。
沈昭靴底踩着竹叶暗符滑步移位,冰魄剑突然迸发出漠北风雪般的呼啸——他瞳孔泛出鎏金色,战神境血脉在经络里奔涌如熔岩。
神秘高手面具下的呼吸声陡然加重。
他旋身避开苏晚操控的竹藤纠缠,重剑突然变招为皇室秘传的"苍龙摆尾",这是十年前就该失传的禁术。
沈昭瞳孔骤缩,冰魄剑迎着重剑最脆弱的七寸刺去,剑锋相撞竟震碎了屋角青铜铃。
苏晚趁机将药魂之力注入满地竹叶。
叶片背面的暗符脱离本体浮到半空,组成血色囚笼困住神秘高手左腿。
沈昭的剑尖抓住这瞬息破绽,冰晶顺着重剑蔓延至对方腕脉,终于逼得神秘高手后撤半步。 "喀嚓!"
神秘高手的面具被剑气震裂,露出下颌处狰狞的旧疤。
沈昭攻势突然凝滞——那疤痕形状与三年前漠北战场上某具"尸体"如出一辙。
苏晚的惊呼声中,神秘高手突然震碎腰间玉珏,黑雾裹挟着重剑破窗遁走。
沈昭收剑时,冰魄剑尖挑着半片玉珏残片。
苏晚捻起沾血的碎玉,发现内侧刻着药王谷禁地的星象图。
更远处,某座高楼飞檐上的夜枭振翅声格外刺耳。
"他用的剑招..."沈昭用帕子擦拭苏晚脸上的血痕,指尖残留着朱颜草苦涩的香气。
"是承天殿暗卫的起手式。"苏晚将碎玉按在血鼎图腾中央,看着地图上又浮现出两处红点,"但混进了漠北巫族的祭剑术。"
残破的窗纸被夜风掀起,带进来几片嵌着蛊卵的荷花瓣。
沈昭突然将苏晚拽到身后,冰魄剑指向屋檐阴影最浓处——那里残留着半枚镶金线的龙纹靴印。
夜风卷着碎玉的腥气掠过飞檐,大皇子攥着鎏金暖手炉的指节泛出青白。
远处竹楼爆开的冰晶映在他瞳孔里,将那道玄色身影衬得愈发孤寒——沈昭反手震碎最后一根鬼面竹时,剑气竟削断了百步外梧桐树的半边枝桠。
"废物。"大皇子碾碎掌心的蛊虫卵,粘稠汁液顺着蟠龙纹袖口滴落。
他分明记得三日前将漠北巫族的噬心蛊种进了神秘高手经脉,此刻却见那人被冰魄剑逼得踉跄后退,重剑上的蛊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。
苏晚突然抓住沈昭的手腕。
她耳垂挂着的那枚药玉坠子泛起青光,映出神秘高手后颈处蠕动的黑线:"坎位三寸!"
沈昭靴底踏碎青砖的刹那,冰魄剑突然化作七道残影。
神秘高手刚要抬剑格挡,那些被苏晚注入药魂的竹叶突然缠住他脚踝——叶片上浮动的血鼎图腾竟与地宫入口的蛊纹产生共鸣,将他周身的护体罡气撕开细缝。
"破!"
冰魄剑刺入血肉的闷响惊飞了栖在宫墙上的寒鸦。
神秘高手轰然倒地时,面具碎片下的嘴唇翕动着吐出半句漠北土语,尚未说完就被沈昭挑断了舌根。
大皇子猛地后退半步,后腰撞上朱漆廊柱。
他看见苏晚蹲在尸体旁,染血的指尖正顺着尸体胸口的蛊纹游走,那些暗紫色纹路竟像活物般在她指腹下挣扎扭动。
更令他心惊的是沈昭收剑时瞳孔残留的鎏金色——那分明是战神境大圆满才有的"金瞳照影"。
"殿下,承天殿传来急报..."亲卫的声音被大皇子抬手掐断。
他盯着沈昭剑尖挑起的半片龙纹玉珏,突然想起三年前钦天监说过的话——当星轨偏离紫微垣,便是药鼎倾覆之时。
苏晚用银簪挑起尸体耳后的蛊虫,那东西在月光下泛着铁锈色:"蚀骨蛊混着漠北狼毒,倒是比药王谷后山的七步蛇有趣。"她说着突然用簪尖戳向沈昭心口,"方才那道剑气,你压了三成力吧?"
沈昭握住她手腕的力道比平时重了三分。
冰魄剑残留的寒气在他们相触的皮肤间游走,将苏晚腕间红绳结的铃铛冻成冰珠:"你的白发又多了一缕,窗棂突然被叩响三声。
宫女小满抱着食盒滚进来时,发髻上沾着夜露凝成的霜花。
她抖着手从桂花糕底部抽出绢布,上面用胭脂画着歪歪扭扭的星象图:"酉时三刻...御药房的张公公...在荷花池..."
沈昭的瞳孔猛地收缩。
绢布边缘沾染的淡金色粉末,正是皇室祭祀专用的龙涎香灰。
苏晚却盯着星象图某处轻笑出声:"难怪地宫第三层的机关总对不上时辰,原来北斗杓口指向的根本不是北极星。"
话音未落,远处传来瓦片碎裂的脆响。
沈昭闪身至窗前,看见巡夜侍卫的火把正往冷宫方向移动。
小满突然拽住苏晚的袖子,沾着糕饼渣的指尖点向绢布角落——那里用蔻丹画着半枚带缺口的月牙。
"上个月溺毙的丽嫔..."苏晚话音戛然而止。
沈昭的剑鞘己压住她即将出口的话,两人同时转头望向博古架。
架子上那尊青铜药鼎正在轻微震颤,鼎身浮现的血纹与地宫地图上的红点逐渐重合,夜风突然静止。
沈昭的剑穗无风自动,冰晶顺着窗台悄然蔓延。
苏晚反手将朱颜草汁泼向房梁,紫雾中传来极其细微的机括咬合声——像是数百枚铁蒺藜在瓦片下缓缓转动,两人交握的手同时沁出冷汗。
沈昭的剑尖尚未抬起,苏晚的药玉坠子突然迸裂成齑粉。
廊下那串青铜铃齐声嗡鸣的刹那,所有声音都消失了——连烛芯燃烧的噼啪声都湮灭在某种诡异的寂静里,首到东南角的宫灯毫无征兆地炸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