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昭的脊背撞上岩壁瞬间,青铜碎屑擦着他颈侧飞过。
他清晰地听见背后传来骨刃破空声——那是皇帝豢养的"鬼面卫"独门武器,刀刃淬着能腐蚀战神灵脉的蛊毒。
"叮!"
金铁相撞的脆响震得人耳膜发麻。
二皇子鸦青色蟒袍被气浪掀得猎猎作响,剑锋上流转的龙纹正咬住三寸长的骨刃。
他靴底碾碎了两只试图爬上脚踝的青铜蛊虫,"西北角地脉裂缝正在扩大,踩着青铜碎片的反光走!"
苏晚呛出一口血沫,指尖死死抠住岩缝里突起的青铜纹路。
她看见自己催生的血色莲花正在吞噬那些掉进地缝的士兵,每吞噬一人藤蔓就粗壮三分。
这根本不是药王境该有的能力,倒像是......
"发什么愣!"沈昭突然扯下束甲丝绦缠住她手腕。
男人战甲缝隙里渗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冰晶,落地时炸开细小的霜花——这是血脉觉醒的战神境在强行催动灵力。
三人身影在崩塌的青铜柱间疾掠。
二皇子剑锋每次点地都会绽开金色莲花,那些追兵踩上金莲瞬间就像被钉住脚掌的蛇。
苏晚突然明白这是皇室独有的"困龙阵",需要以皇子心头血为引。
"你疯了?"她甩出鬼藤缠住二皇子即将刺入心口的剑尖,"困龙阵反噬能废了你半条命!"
"总比现在没命强!"二皇子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旧伤,那疤痕形状竟与苏晚手腕的狼头印鉴完全吻合。
他剑柄重重磕在青铜地面,整个峡谷突然响起龙吟:"东南三百步!"
沈昭的霜刃应声劈开喷涌的地脉浊气。
裂缝中冲出的青铜碎片突然开始重组,在暴雨中拼凑成巨大的星晷模样。
当追兵的箭雨袭来时,那些悬浮的青铜齿轮恰好转动到某个角度,将淬毒的箭矢全部折射向敌军本阵。
"陛下!大殿下当心!"
远处高台上传来惊恐的喊叫。
皇帝绣着金线的玄色大氅被自己人误射的火箭点燃,大皇子更是一脚踩空摔进了祭祀用的青铜鼎。
苏晚听见那鼎中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——看来鼎里养的蛊虫可不管喂食的是谁。
二皇子突然踉跄着撞上沈昭肩头。
他后颈浮现出诡异的青铜色经络,那是过度使用困龙阵的反噬。"别碰我!"他挥开苏晚探过来的鬼藤,"这些青铜蛊在找活祭品,你们身上有......"
话音未落,地脉深处传来钟鸣。
悬浮的星晷投影突然凝实成实体,将方圆百丈照得亮如白昼。
苏晚腕间的狼头印鉴腾空而起,与沈昭战甲上的霜纹、二皇子剑柄的龙珠产生共鸣,在三人周身结成淡金色的屏障。
追击的鬼面卫像撞上无形墙壁的飞蛾般纷纷坠落。
苏晚看见自己手背上浮现出与星晷相同的刻度,每道刻度裂开时都钻出嫩芽——和之前在祭坛裂缝里看到的如出一辙。
"走!"沈昭突然揽住两人腰身跃入星晷中心的阴影。
下坠的瞬间,苏晚瞥见千里外坠落的流星突然调转方向朝他们冲来,那分明是裹着火焰的青铜巨鼎。
当三人重重摔在潮湿的泥土上时,血腥气己被草木清香取代。
苏晚撑起半边身子,发现他们正躺在开满血色莲花的藤蔓丛中。
那些莲花在她靠近时自动收拢花瓣,露出中心莹白如玉的莲子。
"这里是......"二皇子剑尖挑开藤蔓,露出下方被青苔覆盖的青铜碑。
碑文被某种利器刮得面目全非,唯独"神农"二字还残留着暗金漆痕。
沈昭突然按住剧烈震颤的霜刃。
岩壁上渗出的水珠在他掌心凝成冰镜,镜中映出他们身后无声无息出现的脚印——每个脚印都开出一朵血色莲花,而他们谁都没听见脚步声。
苏晚的鬼藤自发缠成防御阵型,藤尖却畏惧似的蜷缩起来。
她腕间的狼头印鉴开始发烫,烫得像是要熔进骨头里。
某种超越药王境的力量正在苏醒,而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白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。
血色莲花的香气突然凝滞在喉间。
苏晚的指尖还沾着藤蔓分泌的黏液,白发垂落时扫过沈昭染血的护腕。
她听见二皇子的佩剑在青铜碑上磕出清响,那声音撞在岩壁上竟折返成绵长的龙吟。
"别动。"沈昭的霜刃横在她腰后三寸,刀锋凝着的冰晶正对着岩洞阴影处。
他的战甲缝隙里渗出更多血珠,落地却不再结霜,反而被青苔贪婪地吞噬。
藤蔓窸窣声从三个方向同时响起。
苏晚腕间的狼头印鉴突然发出灼烧皮肉的声响,那些收拢的血色莲花骤然绽开,将莲子像暗器般射向黑暗——却在触及阴影时诡异地悬停在半空。
"暴殄天物。"
沙哑的嗓音惊起藤蔓间沉睡的萤虫。
悬空的莲子突然调转方向,暴雨似的砸在苏晚脚边。
腐殖土被砸出深坑的瞬间,某种带着铁锈味的药香弥漫开来,她手背上星晷刻度的裂痕开始渗出金血。
二皇子突然单膝跪地,剑柄重重叩在青铜碑残缺的"农"字上:"学生拜见山长。"
沈昭的瞳孔猛地收缩。
他认得这个动作——北境军营审讯俘虏时,唯有面对授业恩师才会行这种反握兵刃的叩拜礼。
霜刃的寒气在他掌心聚成漩涡,却见那阴影里先探出根青铜蛇头拐杖。
拐杖点地的脆响惊飞了所有萤虫。
老者灰白的发髻上缠着五色药绳,衣摆沾着的泥浆里混着金粉,每走一步都留下发光的脚印。
苏晚突然想起药王谷禁地里那尊会走动的神农雕像,只是眼前人袖口露出的皮肤布满可怖的灼痕。
"三年前送你的药狼印,倒是养得不错。"老者的目光掠过二皇子心口的旧疤,拐杖突然挑起沈昭战甲下摆,"北境小子,再催动两次霜寒劲,你的灵脉就要冻成琉璃渣了。"
苏晚的鬼藤本能地缠住老者手腕。
藤蔓接触灼痕的瞬间,她看到无数记忆碎片——燃烧的药田、崩裂的星晷、还有沈昭浑身结冰倒在血泊里的画面。
腕间狼头印鉴突然发烫,逼得她踉跄着松手。
"药魂噬主的滋味如何?"老者屈指弹飞袖口的萤虫,那虫子撞上岩壁竟炸开金色火花,"当年神农氏剖心取血救苍生,可不是让你拿来当柴火烧的。"
沈昭的霜刃突然发出蜂鸣。
岩洞顶部落下的水珠在他刀锋凝成冰镜,映出洞外景象——千里之外的皇城上空,代表皇权的玄龙旗正在燃烧,火光照亮的云层里隐约有青铜巨鼎在盘旋。
"山长,祭鼎为何会......"二皇子撑着剑站起来,心口旧伤又开始渗血。
那些血珠滚落在青铜碑上,竟自动描绘出缺失的碑文。
老者突然用拐杖戳进苏晚脚边的腐殖土。
五只青铜蛊虫应声炸裂,溅出的毒液将血色莲花染成紫黑。"有人在用活人饲鼎。"他抬脚碾碎试图钻入沈昭战甲缝隙的蛊虫,"三个时辰前,太医院三十八名药童集体失踪。"
苏晚的太阳穴突突首跳。
她腕间的狼头印鉴正在吞噬血色莲花的毒素,白发末梢却开始变黑。
这种违背药理的逆转让她毛骨悚然,就像有另一个灵魂在操控这具身体。
岩洞突然剧烈震颤。
沈昭一把扯住快要摔倒的苏晚,发现她后颈浮现出与星晷刻度相同的金纹。
二皇子的佩剑自动飞向青铜碑,剑身没入碑文的瞬间,整个岩洞的藤蔓突然开出白花。
"听见了吗?"老者突然按住苏晚的肩。
他掌心的灼痕贴上来时,那些白花全部转向皇城方向。
有规律的震动从地底传来,像是巨兽的脚步,又像是青铜鼎锤击大地的声响。
沈昭的战甲缝隙渗出更多血,这次血珠落地竟开出冰花。
他望着冰花映出的扭曲倒影,突然将霜刃插进岩壁裂缝:"东南地脉在哀鸣。"
"不是哀鸣。"老者从袖中抖落三枚青铜算筹,算筹落地组成残缺的星图,"是有人在强行抽取地脉灵气,就像......"他忽然看向苏晚手腕,"就像你透支药魂时的动静。"
二皇子突然剧烈咳嗽,咳出的血沫里混着金粉。
那些金粉飘到青铜碑上,补全了最后三个字的笔画——"神农泣血"。
他剑柄的龙珠开始发烫,烫得掌心皮肉滋滋作响:"祭典提前了?"
岩洞顶部的钟乳石突然坠落。
沈昭挥刀劈开碎石时,苏晚看见每块碎石里都裹着青铜蛊虫的卵。
她的鬼藤不受控制地绞碎那些虫卵,粘稠的汁液渗入土地,整个岩洞的血色莲花突然全部凋谢。
"走!"老者拐杖重重敲在星图上。
三枚青铜算筹飞向三人眉心,在接触皮肤的瞬间熔成滚烫的印记。
苏晚感觉有热流从印记涌向心口,白发停止蔓延的同时,她听见皇城方向传来九声钟鸣。
二皇子拔剑时带出碑文里的金粉,那些金粉在空中凝成玄龙旗燃烧的幻象。
沈昭的霜刃突然结满冰霜,刀身映出皇城上空盘旋的青铜鼎群——每只鼎口都垂着带倒刺的铁链,链子上挂着昏迷的药童。
"他们竟用困龙阵做这个......"二皇子突然用剑划破掌心,血滴在青铜碑上燃起金火,"山长,请让学生......"
老者突然用拐杖击碎金火。
飞溅的火星照亮他眼底的冷光:"你现在冲出去,就是给祭鼎添柴火。"他转向正在用鬼藤探查地脉的苏晚,"丫头,借你三根白发。"
苏晚还没反应过来,腕间狼头印鉴突然发烫。
三根白发自动脱落,在半空拧成绳索缠住老者的拐杖。
当绳索接触青铜蛇头时,整个岩洞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狼嚎。
"不够。"老者突然抓住沈昭渗血的手按在拐杖上,"北境的血脉,南疆的蛊,药王谷的魂——还差皇族的怨。"
二皇子猛地撕开衣襟。
心口旧疤在接触到岩洞湿气时突然裂开,涌出的却不是鲜血,而是闪着金光的雾气。
老者将雾气引向拐杖,那三股力量纠缠着钻入地底。
地脉震动突然停止。
苏晚看见自己的白发末梢开始结霜,沈昭战甲上的血迹却诡异地回流。
岩洞外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,所有生机都在涌向皇城方向。
"他们开始了。"老者突然扯断拐杖上的青铜蛇头。
蛇头坠地的瞬间化为齑粉,岩洞各处同时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。
苏晚腕间的狼头印鉴突然浮现血色星晷,晷针正指向皇城最高的观星楼。
九声钟鸣再次响起,这次混着铁链拖地的刺耳声响。
二皇子突然跪倒在地,佩剑上的龙纹正在片片剥落。
沈昭的霜刃发出濒死般的嗡鸣,刀身映出的青铜鼎群己逼近皇城朱雀门。
苏晚的鬼藤突然全部缩回体内。
她看着手背上的星晷刻度开始逆时针旋转,而岩洞深处的青铜碑正在渗出鲜血。
老者抓起把混着金粉的泥土按在她眉心,滚烫的触感中传来无数凄厉的哭喊。
"记住,药魂噬主时......"老者的声音突然被地底传来的轰鸣截断。
整个岩洞开始倾斜,血色莲花枯萎的根部涌出泉水,上浮着大皇子冠冠的碎片。
沈昭突然拽着苏晚扑向岩壁裂缝。
二皇子的佩剑在最后一刻钉入裂缝边缘,剑身承受三人重量的瞬间,传来山崩地裂的巨响——那分明是皇城地脉炸裂的声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