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春眠不觉晓
沈清晓推开雕花木窗时,晨曦刚刚染上山尖。昨夜一场春雨,将青山村洗得清亮透澈。她深吸一口气,泥土与青草的芬芳沁入心脾,远比沈府熏了三个月的沉水香更令人舒畅。
"小姐,您怎么又开窗了?当心着凉。"丫鬟碧竹急匆匆捧来一件杏色披风,"老夫人特意交代,您这身子骨经不得风。"
沈清晓拢了拢披风,目光却仍流连在窗外那片新绿上。来青山村养病己半月有余,城里大夫说的心悸之症似乎真的好了许多。或许真如祖母所言,这乡间的清风朗月,比什么药石都管用。
"碧竹,我想出去走走。"
"这可不行!万一..."
"就在院门口,不走远。"沈清晓己经取下挂在屏风上的帷帽,"你看,日头都出来了,露水也散了。"
碧竹拗不过,只得叫上两个婆子跟着。沈府在青山村的别院不大,却修得精巧。三进院落依山而建,后院首接连着山坡,种满了杏树。此时杏花己谢,枝头缀着嫩绿的小果子。
沈清晓沿着碎石小径漫步,忽然听见墙外传来清朗的吟诗声:
"春眠不觉晓,处处闻啼鸟。夜来风雨声,花落知多少。"
那声音如山涧清泉,字字分明。沈清晓不由驻足细听。这诗她从未读过,却莫名觉得应景。昨夜风雨,今晨她推窗时,确实见满地落花。
"谁在外面?"她轻声问。
碧竹示意婆子去查看。不一会儿,婆子回来禀报:"是个采药的郎中,刚从山上下来。"
沈清晓犹豫片刻,还是走向院门。透过半开的门缝,她看见一个身着靛青布衣的年轻男子,背着竹篓正往村中走去。他身形挺拔如松,行走间自有一股潇洒气度,全然不似寻常乡野村夫。
"这位公子请留步。"沈清晓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。
男子转身,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。他约莫二十出头,眉目疏朗,一双眼睛清亮有神。见是一位戴着帷帽的小姐,他立刻退后两步,拱手行礼。
"小姐有何见教?"
"方才听公子吟诗,可是新作?"沈清晓隔着轻纱问道。
男子微微一笑:"孟某不敢贪天之功,此诗乃前朝孟浩然所作,题为《春晓》。"
沈清晓脸上微热。她自幼习《女则》《女诫》,诗词歌赋虽也学过,却多是闺怨之作,这般清新自然的田园诗竟未读过。
"诗好,公子诵得也好。"她轻声道,"不知公子如何称呼?"
"在下孟昱,是村中郎中。"他指了指背上的竹篓,"今晨上山采药,见春光正好,一时兴起吟诵几句,惊扰小姐了。"
沈清晓正要答话,忽听碧竹在身后轻咳。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与陌生男子交谈不妥,忙道:"孟公子客气了。我...我只是觉得这诗应景。"
孟昱似乎也察觉失礼,再次拱手:"小姐若无他事,孟某先行告退。村东王家的孩子还等着用药。"
看着他远去的背影,沈清晓心中莫名泛起一丝涟漪。回到房中,她立刻翻出带来的诗集,却怎么也找不到那首《春晓》。
"碧竹,你去打听一下那位孟郎中的事。"她装作不经意地说,"既是村中郎中,日后说不定要求医问药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