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日后,沈清晓在老夫人应允下,终于得以走出别院,由碧竹和两个婆子陪着去村中逛逛。
青山村不大,百来户人家沿溪而居。时值仲春,村中桃李争艳,田间己有农人弯腰插秧。沈清晓从未见过这般景象,看得入迷。
"小姐当心!"
一声惊呼传来,沈清晓还未反应过来,就被一股力道轻轻带到路边。一辆满载柴禾的牛车擦着她的衣袖而过。
"多谢..."她抬头,正对上孟昱关切的目光。
"小姐受惊了。"他松开扶着她的手,后退一步,"村中道路狭窄,车马来往须得多加小心。"
沈清晓心跳如鼓,不知是因惊吓还是别的什么。今日孟昱未穿那身靛青布衣,而是一件月白色的短衫,衬得他越发清俊。
"孟公子今日不出诊?"
"刚看完村西的几位老人,正要回去炮制药材。"他指了指不远处一间茅屋,"那就是寒舍。"
沈清晓顺着他所指望去,只见一间普通农舍,却收拾得格外整洁。屋前种着几株草药,花开正艳,引来蜂蝶飞舞。屋檐下挂着成串的干药草,随风轻摆。
"那些是什么花?"她好奇地问。
"紫苏、薄荷、金银花。"孟昱眼中闪过惊喜,"小姐若有兴趣,可愿到舍下一观?当然,若不方便..."
"小姐!"碧竹急忙阻拦,"老夫人说了,不可..."
"就在院外看看,不进屋。"沈清晓己经迈步向前,"孟公子是郎中,我们求教些养生之道,祖母不会怪罪的。"
孟昱的住处比她想象的还要简朴,却处处透着用心。药圃里的植物排列有序,每种旁边都插着小木牌,工整地写着药名和特性。
"这些都是公子亲手种的?"
"嗯。"孟昱蹲下身,指着一株开着紫色小花的植物,"这是黄芩,清热燥湿的良药。"又指向另一丛绿叶,"这是鱼腥草,可治风热感冒。"
沈清晓学着他的样子蹲下,忽然一阵头晕。她身子晃了晃,被孟昱及时扶住。
"小姐气色不佳,可是昨夜没睡好?"
"小姐有心悸的毛病,这次就是来养病的。"碧竹插嘴道。
孟昱眉头微蹙:"可否让在下诊一诊脉?"
沈清晓犹豫片刻,伸出皓腕。孟昱从怀中取出一方素帕覆在她腕上,这才轻轻搭上三指。他的手指修长温暖,触感却极为克制。
"小姐脉象细弱,确是心脾两虚。"他收回手,"不过并无大碍。我这里有自制的养心茶,取酸枣仁、茯苓、远志等药材配制,小姐若不嫌弃,可带回去试试。"
他进屋取出一个青瓷小罐,双手奉上:"每日取一撮,沸水冲泡,睡前饮用最佳。"
沈清晓接过,指尖不经意相触,如蜻蜓点水般一瞬,却让她心头微颤。
"多谢公子。不知...不知该如何报答?"
孟昱笑着摇头:"区区薄礼,何足挂齿。倒是小姐..."
"嗯?"
"那日听小姐问起《春晓》,想必喜好诗词。孟某不才,偶有拙作,不知小姐可愿指点一二?"
沈清晓眼前一亮:"公子也作诗?"
"闲来无事,胡乱写写罢了。"他有些不好意思,"多是些乡野见闻,难登大雅之堂。"
"我最爱读诗了!"沈清晓脱口而出,随即意识到失态,忙收敛神色,"我是说...若公子不嫌,清晓愿闻其详。"
孟昱眼中笑意更深:"如此,待孟某整理好拙作,再请小姐过目。"
回别院的路上,沈清晓捧着那罐养心茶,脚步轻快得连碧竹都追不上。
"小姐慢些走!"碧竹气喘吁吁,"您就这么喜欢那郎中的药茶?"
沈清晓笑而不答。她抬头望向湛蓝天空,几只燕子正欢快地掠过。青山村的春天,似乎比扬州城的更加鲜活生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