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：午夜电梯

落地窗外的黄浦江像一条墨色缎带，林夏捏着咖啡杯的手在发抖。电脑右下角弹出微信消息——母亲又发来三张相亲对象照片，备注栏写着“条件很好，别挑了”。她扯掉领带，解开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，锁骨下方隐约露出一块翡翠平安扣吊坠。

这是今早通勤时，地铁口突然出现的老太太硬塞给她的。“姑娘，你印堂发黑，这平安扣是从静安寺开过光的……”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死死攥住她手腕，首到电梯门即将关闭时，平安扣才滚落在她脚边。

办公区的日光灯管发出电流嗡鸣，林夏按下保存键，文件命名为“宏远地产并购案终稿”。当她拖着公文包走向电梯厅时，走廊尽头的消防钟突然发出“当啷”一声——指针停在00:03，分针尖端凝着一滴黑色液体，像干涸的血。

六部电梯只有最右侧的3号梯亮着“1L”。林夏按下按钮，金属面板冰凉刺骨。显示屏突然滋啦作响，原本的“1-37F”字样扭曲成乱码，最下方赫然跳出一个血红色的“-1F”按钮，边缘还在渗着油状的黑雾。

“叮”——电梯到达的提示音比平时低沉许多，轿厢内的镜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纹。林夏跨进去的瞬间，后颈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，镜中倒映的自己分明穿着件月白色旗袍，乌黑的长发垂在腰间。她猛地转身，背后只有空荡荡的电梯墙。

按下“1F”的手指悬在半空，血红色按钮突然发出吸力，将她的指尖拽得生疼。轿厢开始剧烈震颤，天花板渗出黑色黏液，顺着镜面蜿蜒成女人梳头的轮廓。电梯下行的失重感让她膝盖发软，耳膜几乎要被低频的哀鸣声刺穿。

“哐当”一声，电梯剧烈顿挫后停住。铁门缓缓打开，腐坏的茉莉花香混合着铁锈味扑面而来。林夏捂住口鼻，只见门外是一条漆黑的走廊，每隔十米立着一盏煤油灯，灯芯跳动着幽绿色的火焰。更远处，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——是穿着灰布长袍的阴兵，抬着一口鎏金棺材，棺木缝隙里渗出暗红色液体，在地面汇成蜿蜒的“归”字。

她踉跄着后退，后腰抵在电梯按键面板上。阴兵队伍经过时，最前面的士兵突然转头，那张青灰色的脸上没有眼睛，只有两个血洞首首对着她。林夏的尖叫卡在喉咙里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平安扣吊坠发出微光，阴兵们的身影竟透过吊坠，在轿厢内投下重叠的影子。

电梯门突然合上，上升的数字疯狂跳动。林夏低头看向吊坠，翡翠表面竟浮现出一行极小的文字：“民国二十六年七月初七，沪海沉舟，魂兮归来。”

清晨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。保洁阿姨推开37层安全通道门时，发现一个年轻女人蜷缩在电梯厅角落，怀里紧抱着公文包，手腕上有几道青紫色的指痕，像是被什么东西抓出来的。

监控室里，保安揉着眼睛反复看着凌晨的录像——画面里的林夏独自站在电梯里，对着空气微微鞠躬，仿佛在听什么人说话。她伸手去按按钮的瞬间，镜头突然雪花闪烁，再恢复时，她己经倒在地上。

三小时后，林夏在医院醒来，护士递给她一个塑料袋：“这是在你文件柜里找到的，好像是报纸？”泛黄的报纸边缘残缺不全，头版照片上是位穿着旗袍的年轻女子，胸前佩戴的翡翠平安扣与她脖子上的一模一样。日期栏印着“中华民国二十六年八月十三日”，头版标题是《淞沪会战爆发，沪上军民誓死抗敌》。

她颤抖着翻开报纸内页，一行用红笔圈住的小字跃入眼帘：“宏远大厦地基施工时，发现疑似民国时期防空洞，内有骸骨三十余具，身份待考。”

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，微信弹出母亲的消息：“夏夏，那个平安扣你戴上了吗？是你外婆的陪嫁，她说戴着能避灾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