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月的风己经带着刺骨的寒意。林慕雪站在"福瑞祥布艺"的店门口，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。这家店开在老城区一条偏僻的小巷里，灰扑扑的招牌上油漆剥落，只能勉强辨认出店名。
玻璃橱窗上积了厚厚一层灰，看不清里面的情形。林慕雪犹豫了一下，还是推开了吱呀作响的木门。门上的铜铃发出刺耳的声响，像是很久没有人来过了。
店里比外面更冷。霉味混合着某种说不清的古怪气味扑面而来，让林慕雪打了个喷嚏。货架上堆满了各色布料，大多都蒙着一层灰。角落里摆着几台老式缝纫机，其中一个还穿着半截红线，针头悬在空中，仿佛有人刚刚离开。
"要买什么？"
沙哑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，林慕雪吓得差点跳起来。转身时，她的肩膀擦到了一个佝偻的身影——那是个瘦得惊人的老人，脸上的皱纹深得像是用刀刻出来的。他浑浊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林慕雪，嘴角向下耷拉着。
"我...我想买条被子。"林慕雪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，后背抵上了柜台。
老人没说话，转身走向里间。林慕雪跟在后头，老旧的地板在她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里间比外头更暗，只有一盏昏黄的灯泡在头顶摇晃，投下飘忽不定的阴影。
林慕雪的目光被一条暗红色的绸缎吸引。它被随意地搭在一个木箱上，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，像是会呼吸一般微微起伏。
"这条不错。"老人突然开口，吓了林慕雪一跳。他枯枝般的手抓起那条红绸，在她面前抖开——是条双人被，暗红色的底子上绣着繁复的金色花纹，在灯光下忽明忽暗。
林慕雪伸手摸了摸，触感冰凉丝滑，确实很舒服。只是...这颜色未免太暗了些，像是干涸的血迹。那些金色花纹细看之下也很古怪，不像是寻常的牡丹或龙凤，倒像是某种符咒。
"多少钱？"林慕雪问道，纯粹出于礼貌。这被子让她感到不舒服，她打算随便问问就离开。
"一百二。"老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，"就剩这一条了，你要不要？"
这个价格低得离谱。林慕雪上周在商场看到类似的绸缎被，至少都要五六百。也许是看出了她的犹豫，老人又补充道："纯手工的，里子是上等蚕丝。"
林慕雪鬼使神差地点了头。最近天气转凉，她租的公寓暖气不足，确实需要一条厚实的被子。而且这个价格实在难以拒绝。
"好，我要了。"
老人的动作突然变得异常敏捷。他飞快地把被子卷起来塞进一个黑色塑料袋，那动作熟练得令人不适。当林慕雪掏出钱递给他时，他们的手指短暂相触——他的皮肤冰凉得不似活人，而且...过于柔软了，像是里面没有骨头。
回到家己是傍晚。林慕雪租住的是一栋老式公寓的顶层，楼道里的灯总是忽明忽暗。今天尤其糟糕，灯完全坏了，她只能摸黑爬上五楼。
钥匙插进锁孔时，林慕雪听到屋里传来"咚"的一声闷响。她的心跳顿时加速——她明明是独居。颤抖着手打开门，林慕雪抄起门边的雨伞，小心翼翼地检查了每个房间。
什么都没有。
"大概是楼上的声音吧。"林慕雪自言自语道，却无法说服自己。她的楼上是个空置的阁楼，己经半年没人住了。
林慕雪把新买的被子铺在床上。暗红色的绸缎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，那些金色花纹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蠕动。她揉了揉眼睛，花纹又恢复了正常。
"一定是太累了。"林慕雪冲了个热水澡，试图洗去那种莫名的不安。
躺下时，被子里传来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，像是某种香料，又像是...檀香？这味道让林慕雪想起小时候参加远房亲戚的葬礼。她皱皱眉，把被子往下拉了拉。
半夜，林慕雪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。
睁开眼，房间里一片漆黑。窗帘缝隙透进一丝月光，在地板上投下惨白的光带。那声音像是有人在轻轻抚摸布料，又像是...在挠什么东西。
林慕雪屏住呼吸，仔细听着。声音似乎来自被子里面。她猛地掀开被子，打开床头灯——什么都没有。
"见鬼了..."林慕雪嘟囔着，看了眼手机，凌晨3:15。
重新躺下后，林慕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。被子似乎比刚才重了许多，压得她喘不过气。她想掀开它，却发现手脚像被什么东西固定住了，动弹不得。
就在这时，林慕雪清晰地感觉到有东西从被子里爬了出来。那触感冰凉刺骨，像是一条蛇，顺着她的小腿往上爬。她想尖叫，喉咙却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，发不出声音。
月光下，林慕雪看见被子上鼓起一个人形，正缓缓向她压来...
刺眼的阳光把林慕雪唤醒。她猛地坐起，大口喘气，全身被冷汗浸透。被子整整齐齐地盖在身上，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是噩梦。
"果然是做梦..."林慕雪长舒一口气，准备起床洗漱。
抬起手臂时，一阵刺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。手腕上赫然出现一圈青紫的痕迹，像是被人用力抓过。林慕雪颤抖着掀开睡衣，发现小腿上也有几处类似的淤青。
"这不可能..."
林慕雪立刻掀开被子仔细检查。被面看起来一切正常，但当她翻到背面时，在被角发现了一小块暗褐色的污渍。凑近闻了闻，那股若有若无的檀香味更浓了。她的心跳突然加快——这味道...分明是殡仪馆里常用的那种香！
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。林慕雪颤抖着手打开手机，搜索"福瑞祥布艺"。弹出的第一条新闻让她浑身发冷：
《黑心商家盗卖殡仪馆物资，店主己被拘留》
报道是三个月前的。文章称，这家布艺店的老板王某涉嫌与殡仪馆工作人员勾结，盗卖本应随逝者火化的贵重陪葬品，其中包括一批上等绸缎制作的寿被...
手机从林慕雪手中滑落。她发疯似的掀开被子，在里衬上发现了一小块缝着的布条，上面用褪色的墨迹写着：张氏，享年七十六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