梅雨季的潮气像无形的手，攥得人喘不过气。李婷裹紧外套，踩过城中村青石板上的水洼。手机地图显示目的地就在前方，导航却把她带到了一条狭窄逼仄的巷子口——潮湿的墙面上爬满青苔，褪色的"吉祥寿衣店"木牌在风中摇晃，发出吱呀的哀鸣。
三天前，她在社区论坛上看到有人推荐这家裁缝铺。发帖人说："张婆婆手艺一绝，连寿衣都能做得像艺术品。"李婷原是想给久病卧床的外婆定制寿衣，可当她走进店里时，才发现事情远没那么简单。
店内弥漫着檀香与布料受潮的霉味，老式缝纫机摆在角落，机针上还挂着半截红线。柜台后坐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，布满皱纹的脸上挂着和善的笑，金丝眼镜滑到鼻尖："姑娘，要做衣裳？"
"我想给外婆做寿衣。"李婷翻开手机里存的款式图，"要这种唐装样式，面料最好是..."她的话戛然而止——老太太布满老年斑的手突然按住她的手背，皮肤触感冰冷得像块石头。
"我懂。"老太太浑浊的眼珠转了转，从柜台下抽出本泛黄的册子，"看看这个。"李婷翻开册子，里面全是寿衣设计图，却比寻常寿衣华丽许多：袖口绣着并蒂莲，领口缀着金丝盘扣，每一页右下角都画着个奇怪的符号，像朵枯萎的莲花。
"这些都是老主顾的订单。"老太太用指甲点了点册子，"不过做寿衣有讲究，得用亲人的生辰八字开料。"她递来张泛黄的宣纸，"把你外婆的生辰写在上面，七天后来取货。"
李婷犹豫着写下信息，却发现老太太盯着纸张的眼神变得贪婪。柜台下隐约露出半截红绳，上面串着密密麻麻的铜钱，每枚铜钱都刻着不同的生辰八字。
七天后的傍晚，李婷再次来到裁缝铺。推开门的瞬间，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。老太太正在缝纫机前忙碌，银针穿梭间，暗红色的丝线在布料上勾勒出诡异的图案。
"你来啦。"老太太头也不回，干枯的手指灵巧地穿梭在布料间，"看看合不合身。"她掀开白布，一套绣工精美的寿衣展现在眼前——宝蓝色绸缎上绣满金丝牡丹，可仔细一看，每朵花的花蕊处都绣着"李婷"三个字！
"这...这是怎么回事？"李婷后退半步，后背撞上堆成小山的布料。那些布料里隐隐露出泛黄的纸页，她伸手扯开，竟是一叠叠生辰八字，最上面那张赫然是自己三天前写下的字迹。
老太太缓缓转头，脸上的和善消失殆尽，取而代之的是扭曲的狞笑："傻丫头，你以为寿衣是随便做的？"她举起手中的剪刀，刀刃上还沾着暗红的血渍，"用活人的生辰八字开料，再把名字绣进寿衣，就能..."
话音未落，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一个浑身湿透的中年女人撞开店门，怀里抱着个襁褓："张婆子！你还我儿子命来！"她扯开襁褓，里面竟是团沾满血污的布料，"你用他的生辰八字做寿衣，害他..."
老太太突然暴起，剪刀首刺女人咽喉。李婷抄起桌上的熨斗砸过去，却被老太太反手抓住手腕。她这才看清，老太太的指甲乌黑发紫，掌心纹着朵与册子上相同的枯萎莲花。
"阴阳裁缝的规矩，你不懂。"老太太将李婷按在缝纫机上，银针穿透她的指尖，"寿衣针线连阴阳，绣谁的名字，谁就得..."她的话被突然响起的铜铃声打断。
黑色夹克的身影从门口闪入，是上次在末班车救她的男人。他手腕轻抖，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，老太太惨叫着松开手。李婷趁机滚到一旁，看见男人掏出符纸贴在老太太额间："采生折寿，偷命续命，你这老东西，该下十八层地狱！"
老太太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，白发脱落，露出头皮上密密麻麻的符咒。她的脸变得青黑，指甲疯长，竟化作半人半鬼的模样："我在这行做了五十年，用活人八字续命，你们..."话未说完，符纸突然爆发出金光，她的身体轰然炸裂，化作满地腥臭的黑血。
男人扶起李婷，踢开满地狼藉，从柜台下抽出个铁盒。里面装满泛黄的生辰八字，每张纸都用红绳系着，末端的铜钱早己锈迹斑斑："阴阳裁缝是最阴毒的行当，用活人八字做寿衣，等于把阳寿裁给死人。"
他点燃符纸，看着那些生辰八字在火焰中化为灰烬："你运气好，那老东西还没把寿衣完工。要是等她把最后一针绣完..."男人的声音顿住，铜铃突然发出急促的嗡鸣。
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暴雨，闪电照亮墙角的老式缝纫机。李婷惊恐地发现，机针上的红线正在自动穿梭，布料上缓缓浮现出她的名字。男人迅速掏出桃木剑斩断红线，布料瞬间燃起幽蓝的火焰。
"快走！"男人拉着她冲出裁缝铺，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。回头望去，整个店铺被黑色烟雾笼罩，隐约能听见无数冤魂的哀嚎。雨幕中，男人的夹克后领，那半枚铜钱在闪电下泛着诡异的光。
当李婷再次回到城中村时，裁缝铺的位置只剩下一片焦土。周围的居民都说这里从来没有过什么寿衣店，可她手机里还存着三天前拍的店铺照片——照片里，老太太正透过镜头，冲她阴森地笑着。
回家的路上，李婷翻出社区论坛的帖子，却发现那条推荐裁缝铺的内容早己消失不见。她颤抖着打开通讯录，给"摆渡人"发了条消息："你还知道多少秘密？"
屏幕亮起，对方秒回："比你想象的更多。记住，别让活人沾手寿衣，别让死人偷走阳寿。"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