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安的秋雨把古城墙泡得发胀。林琅举着强光手电，光斑扫过南门瓮城新剥落的墙皮时，突然照见一抹异样的朱红——那是一只唐代乐伎的云头履，鞋尖缀着的金箔在雨中泛着尸斑般的光泽。
"小张！这段城墙有夹层！"她的呼喊被雨声吞没。手机突然自动播放起琵琶曲，正是敦煌古谱中的《夜啼乌》。林琅的后颈泛起鸡皮疙瘩，她分明看见墙皮裂缝中伸出半截青白手指，正随着旋律轻叩砖石。
文物保护中心的紫外线灯下，剥离的墙皮显露出完整壁画：十二乐伎环绕着舞姬，所有人物的瞳孔都缺失了。研究员老秦突然惨叫一声，他的护目镜镜片上出现无数血手印，显微镜下的颜料样本正在蠕动——那根本不是矿物粉末，而是风干的血细胞与孔雀胆毒素的结晶。
"你们看监控回放！"实习生小吴的声音变调了。画面里，壁画人物的眼窝处缓缓渗出黑色液体，凝聚成新的眼球。当林琅靠近取样时，所有眼球突然转向镜头，瞳仁里映出她背后的虚影——个怀抱曲颈琵琶的无面乐师。
碑林博物馆的库房阴冷刺骨。林琅翻开《唐长安城防志》，泛黄的麻纸突然粘住手指。咸通九年的记载页渗出鲜血："五月丙戌，教坊使献琵琶伎十二人于城墙，剜目取血，混孔雀胆、朱砂为颜料..."
窗外惊雷劈亮展柜玻璃，反光中浮现出壁画全景。原本缺失眼珠的乐伎们突然睁开血目，被挖空的眼窝里爬出蜈蚣状的金线。林琅的录音笔自动播放起琵琶轮指声，与之同步的，是库房里所有唐代陶俑脖颈转动的咔咔声。
子时的瓮城回荡着抓挠砖石的声音。林琅穿着防护服，看着热成像仪上壁画位置显现出十二具人形热源。无人机喷洒的显影剂与血墨发生反应，墙体表面浮出密密麻麻的铭文——全是"睁眼者死"的变体古篆。
暴雨突然转为血雨。壁画人物的衣袖在雨中飘动，舞姬的披帛缠住林琅的脚踝。她挣扎间扯下半幅墙皮，露出里面封存的森森白骨——每具头骨的眼眶都插着青铜琵琶轴，齿缝间塞满风干的孔雀胆。
当救援队破开城墙时，林琅正用考古铲疯狂刮擦壁画。她的眼球凸出眼眶，毛细血管爆裂成血琵琶纹路，嘴里反复念叨："他们在调音...要把活人眼睛做成新的琴码..."
三个月后地铁施工，震动导致百米城墙坍塌。烟尘散尽后，人们看见内层墙体上布满挣扎的人形浮雕，所有面孔都朝着朱雀大街方向。最诡异的是一尊倒悬的琵琶伎浮雕，她的眼眶里嵌着林琅的工作证，金属牌上反射出的光影，分明是《夜啼乌》的工尺谱。
（该段城墙永久封闭，但每逢秋雨夜，巡更人仍能听见砖缝中渗出琵琶轮指声。最新勘探报告显示，墙基深处埋着十二具青铜琵琶，每根琴弦都穿着百颗风干的人眼珠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