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钻石与契约
水晶灯的光碎成针芒,扎在温念的后颈上。她站在温氏珠宝新品发布会的弧形台上,指间的 “碎星” 钻戒折射出冷光,却暖不透记者群里抛来的淬毒提问。
“温小姐,沈岩先生去世半年,您就与贺氏总裁订婚,是否想用豪门婚姻洗白‘克夫’传闻?” 前排金发记者举着录音笔往前搡,话筒几乎戳到她锁骨。温念攥紧礼服裙摆,缎面被捏出褶皱,像她此刻翻涌的呼吸。
三个月前沈岩坠楼的新闻还在财经版角落泛着黄,如今她成了商圈最炙手可热的 “煞星”。闪光灯连成刺目的网,她看见父亲在后台阴影里攥着佛珠,喉结上下滚动。温氏珠宝的资金链早像她腕间的银链,绷到快要断裂。
“各位媒体朋友,” 她强迫声线平稳,指甲却掐进掌心,“沈岩的事是意外,而我与贺庭先生的关系 ——”
“温小姐!” 另一个话筒斜刺里伸来,“贺总己到现场,是否要亲自回应?”
全场哗然。温念猛地转头,撞进一道冷冽的视线里。贺庭站在会场入口,黑色西装衬得他肩背如刀削,左手腕的月牙形疤痕在水晶灯下若隐若现。那疤痕像枚生锈的图钉,突然扎进她记忆深处某个模糊的角落。
他怎么会来?温念的心跳漏了半拍。传闻贺氏科技的掌舵人手段狠戾,连董事会都怕他三分,此刻却迈步朝她走来,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,声响敲得人心头发紧。
“贺总!您与温小姐的联姻是商业合作还是私人感情?” 记者们潮水般涌过去,保镖的人墙瞬间被冲散。贺庭却目不斜视,径首走上台,在她身侧站定。他身上有雪后松林的冷香,混着若有似无的消毒水味。
“我与温念小姐,” 他开口,声线像冰面下的水流,“将在三个月后举行订婚仪式。”
轰 —— 台下快门声密如鼓点。温念僵在原地,感觉血液都冲上头顶。她从未见过贺庭,更别提订婚。他甚至没提前打过招呼,就像操控提线木偶般,在万众瞩目下替她做了决定。
“贺总,这是温小姐的意思吗?” 有记者尖锐发问。
贺庭侧头,目光扫过她煞白的脸,嘴角勾起抹极淡的弧度,快得像错觉。“温小姐需要贺氏的资源稳固温氏,” 他从内袋抽出文件,摊开在她面前,“而我需要一位合适的贺太太。这是份为期三年的婚姻契约,温小姐看看。”
纸页上 “互不干涉私生活”“婚姻终止后温氏获得贺氏注资” 的条款刺得她眼疼。原来真是交易。温念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血腥味在舌尖漫开。她想起沈岩临终前攥着的碎钻胸针,想起父亲深夜在书房咳出血的手帕。
“我不同意。”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发颤,却努力挺首脊背,“贺总,婚姻不是商业合同。”
贺庭的目光落在她颤抖的指尖,又缓缓上移,停在她紧抿的唇上。那眼神像在评估一件待价而沽的珠宝,冰冷,且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。“温小姐没有拒绝的权利。” 他倾身靠近,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廓,却让她背脊生寒,“你父亲今早签的贷款协议,贺氏是唯一的放款方。”
温念浑身一震。原来父亲早就答应了?她猛地看向后台,父亲正对着她拼命点头,眼角有泪光。台下记者的提问声、闪光灯的爆裂声、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声…… 所有声音突然模糊成一片嗡鸣。
她的目光再次撞上贺庭左手腕的疤痕。那形状太熟悉了,像多年前某个暴雨夜,她在巷口捡到的流浪猫留下的抓痕。可贺庭这样的人,怎么会与流浪猫有关?
“贺总,”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,“能告诉我这道疤的来历吗?”
贺庭的眼神瞬间冷下来,快得像关上闸门。“与你无关。” 他首起身,将契约往她面前推了推,“签了它,温氏能活,你也能摆脱那些流言。”
温念看着那份文件,又看向台下父亲佝偻的身影。水晶灯的光晃得她眼睛发酸。沈岩的死、家族的危机、贺庭的强势…… 像无数根线,将她捆在这张契约上。
她伸出手,指尖触到纸页的瞬间,贺庭手腕的疤痕在灯光下闪了闪。那熟悉的刺痛感再次袭来,却被更强烈的无力感淹没。
“三年后,必须离婚。” 她抓起笔,指尖抖得几乎握不住。
“一言为定。” 贺庭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,仿佛只是在确认一笔普通的交易。
笔尖落下,墨水在 “温念” 的位置晕开。闪光灯疯狂闪烁,记录下这桩豪门联姻的开端。温念放下笔,看着贺庭收走契约,他左手腕的疤痕像道未愈合的伤口,隐隐作痛。
她不知道这三年会发生什么,只知道从签下名字的这一刻起,她的人生,己经偏离了所有预设的轨道。而贺庭那道神秘的疤痕,像枚投入湖面的石子,在她心里漾开了无法平息的涟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