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晶吊灯折射出碎钻般的光粒,在温念的肩背上流淌成颤抖的银线。她挽着贺庭的手臂站在订婚宴主礼台上,香槟塔折射的光斑晃得人眼晕,耳边是虚伪的祝福与刀削般锋利的窃窃私语。
“温家这女儿真是好手段,克死未婚夫不到一年就攀上贺庭。”
“嘘…… 你看贺总那眼神,跟看陌生人似的,指不定就是场交易。”
温念指尖掐进掌心,指甲在肉里犁出弯月形的白痕。三天前发布会的闹剧还没降温,这场仓促筹备的订婚宴己像个华丽的刑场,将她和贺庭困在镀金的牢笼里。身旁男人的西装面料熨帖挺括,却透着拒人千里的冷硬,她甚至能闻到他领带上若有似无的雪松香,那气味和他递婚约时的指尖一样冰凉。
“笑。” 贺庭的声音从齿缝间挤出,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。他侧过脸时,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廓,却让她背脊泛起寒意。温念扯动嘴角,模仿着标准的名媛微笑,余光瞥见他左手腕被袖扣遮住的疤痕 —— 那道月牙形的印记像枚褪色的旧邮票,总在她记忆边缘若隐若现。
司仪高声邀请新人共舞时,温念的脚踝突然一崴。十厘米的细高跟卡在雕花地砖的缝隙里,她惊呼着向前倾倒,下意识攥紧了贺庭的西装袖口。预想中的狼狈没有发生,腰肢突然被一股力量揽住,贺庭的手臂像铁箍般收紧,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。
“啊 ——” 温念惊得抬手勾住他脖颈,鼻尖撞上他下颌线,能清晰感受到他皮肤下紧绷的肌肉。周围的抽气声和闪光灯骤然密集起来,她埋在他肩窝,能闻到他衬衫领口混着雪松香的体温,那温度陌生又突兀,让她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。
“别动。” 贺庭的声音低沉地砸在她头顶,步伐沉稳地穿过人群。水晶灯的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明明灭灭,温念偷瞄他紧抿的薄唇,突然发现他耳尖泛着极淡的红。这个发现让她莫名心慌,赶紧移开视线,却在经过宾客席时,听见两句刻意压低的对话。
“…… 听说林晚就是为了他才割腕的,手腕上那道疤……”
“嘘!贺总最忌讳提这事,当年要不是温家老爷子出面……”
林晚?割腕?温念的心猛地一沉。她下意识看向贺庭的左手腕,那道月牙疤痕此刻正随着他抱她的动作若隐若现。难道那道疤是……?无数疑问在她脑中炸开,却被贺庭突然停下的脚步打断。
他将她放在休息室的沙发上,动作精准得像完成一个设定程序。温念刚想道谢,他却立刻后退两步,拉开安全距离,脸上的温度瞬间退潮,恢复了惯常的冰冷。
“别多想。” 他扯了扯被她抓皱的领带,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,“在媒体面前维持形象,是婚约的附加条款。”
温念看着他疏离的姿态,刚才在他怀里感受到的那丝微末暖意瞬间消散殆尽。她低头看向自己断裂的高跟鞋,鞋跟处缠着一缕银色丝线,像是某种嘲讽的隐喻。“贺总考虑得真周到,” 她扯出一抹冷笑,“连抱我离场的戏码都算好了?”
贺庭没接话,只是从西装内袋掏出手机,屏幕亮起时映出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烦躁。温念瞥见屏幕壁纸 —— 那是一片覆盖着薄雪的枫树林,空无一人,色调冷得像他的人。她突然想起刚才宾客的议论,那个叫林晚的女人,难道和这张照片有关?
“需要我让人送双新鞋来。” 贺庭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,他己经恢复了商场上的冷静模样,“半小时后还有媒体采访,别再出岔子。”
“贺总放心,” 温念抬起头,迎上他毫无温度的目光,“既然是交易,我自然会演好我的角色。” 她故意加重 “交易” 两个字,看着他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下,心里竟生出一丝报复般的快意。
他沉默地看了她几秒,那眼神复杂得像深潭,让她捉摸不透。就在温念以为他会说什么时,他却转身走向门口,只留下一个冷硬的背影。“记住你的话。” 他的声音在关门前落下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休息室里只剩下温念一人。她瘫在沙发上,盯着天花板上繁复的雕花,只觉得浑身脱力。刚才被贺庭抱在怀里的触感还残留在皮肤上,那短暂的贴近像场荒诞的梦,梦醒后只剩冰冷的现实。
她想起沈岩。那个会蹲下身替她系鞋带,会在她生日时亲手烤蛋糕的男人,如今只剩墓碑上冰冷的名字。而现在,她却要和一个陌生男人扮演恩爱夫妻,在众人面前上演甜蜜戏码。
眼泪突然不受控制地涌上来,温念死死咬住嘴唇,不让自己哭出声。她知道,从接过婚约协议的那一刻起,她就己经没有退路。
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,是温氏的老管家发来的消息:“小姐,贺氏的注资己经到账,温氏暂时安全了。”
看着屏幕上的字,温念只觉得一阵苦涩。原来她的婚姻,真的只是一笔明码标价的交易。为了温氏,她必须戴上微笑的面具,在这场盛大的假面舞会上,扮演好贺庭未婚妻的角色。
她深吸一口气,擦干眼泪,站起身走到穿衣镜前。镜中的女人穿着昂贵的礼服,妆容精致,眼神却带着一丝倔强和疲惫。她对着镜子练习微笑,首到嘴角僵硬。
半小时后,温念踩着新送来的高跟鞋,重新挽上贺庭的手臂,出现在媒体面前。闪光灯再次亮起,他们像一对真正恩爱的情侣,接受着众人的祝福。
“贺总,您和温小姐是怎么认识的?”
“温小姐,您觉得贺总最吸引您的地方是什么?”
面对记者们的提问,贺庭应对自如,语气平淡却滴水不漏。温念则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台词,说着言不由衷的话。她能感觉到贺庭搭在她腰间的手,隔着薄薄的礼服面料,依旧透着冰冷的温度。
这场订婚宴,就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。而她和贺庭,是舞台上最敬业的演员,完美地演绎着一对恩爱夫妻。
只是,当宾客们散去,只剩下他们两人时,贺庭立刻松开了搭在她腰间的手,退到一边,恢复了那副冷漠疏离的样子。
“时间不早了,我让人送你回去。” 他说完,便转身走向自己的车,没有丝毫留恋。
温念站在原地,看着他的车消失在夜色中,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,瞬间席卷全身。
她知道,这场名为婚姻的交易,才刚刚开始。而她和贺庭之间,隔着的不仅仅是一道冰冷的契约,还有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去和秘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