客房门锁转动的声音像冰锥凿在耳膜上，温念从床上弹坐起来，晨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。贺庭倚在门框上，手里晃着枚银色钥匙，衬衫领口松开两颗纽扣，露出锁骨处未消的暗红痕迹 —— 那是昨晚她挣扎时抓出的血痕。
“贺总终于舍得放我出去了？” 温念拽过被子裹住肩膀，声音里淬着冰。自从三天前被锁在房间，陈叔每天只从门缝递送餐盘，而贺庭像道沉默的影子，只在深夜她睡着时才会进房，留下的只有雪松香和若有似无的消毒水味。
贺庭将钥匙扔在床头柜，金属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。“温氏的秋季新品发布会，需要你以贺太太身份出席。” 他走到窗边推开百叶窗，阳光瞬间灌满房间，照亮他手腕上的月牙疤痕，“别再耍花样。”
“花样？” 温念冷笑一声掀开被子，手腕上的红痕在阳光下泛着淡紫，“比起贺总抢走沈岩的胸针、锁我在房间，我这点反抗算什么？” 她踩着拖鞋逼近他，闻到他领口混着雨水的雪松香，“我要修改婚约条款：第一，允许我自由出入贺宅；第二，归还沈岩的胸针；第三 ——”
“够了。” 贺庭突然反手扣住她的手腕，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。他的指尖碾过她腕骨，眼神像暴雨前的海面，“温念，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。”
争执间温念猛地挣扎，指尖勾住他衬衫领口向下一扯。“刺啦” 声中，白色棉麻衬衫裂开道口子，露出他紧实的胸肌 —— 左心口处，一枚极细的黑色刺青在晨光下若隐若现，是个小巧的字母 “N”，尾勾处带着片枫叶形状的缀饰。
“这是……” 温念的呼吸骤然停滞。那个 “N” 是她名字 “念” 的首字母，而枫叶…… 她想起贺庭手机里那张枫树林的壁纸。
贺庭猛地推开她，后退两步扣上衬衫，喉结滚动时带着不易察觉的慌乱。“无聊。” 他转身走向门口，背影僵硬得像块冷铁，“一小时后下楼，陈叔会给你准备礼服。”
房门被轻轻带上，却像重锤砸在温念心上。她抚着自己心口的位置，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皮肤的温度和刺青的形状。为什么贺庭会有她名字首字母的刺青？这个发现像投入湖面的石子，在她心里漾开无数涟漪。
下楼时陈叔正将熨烫好的香槟色礼服挂在客厅衣架上，看见她时眼神闪烁地递过一杯温牛奶：“少夫人，贺总在书房等您。”
书房门虚掩着，温念听见贺庭低沉的声线透过门缝传来：“…… 沈岩案的目击者处理干净了吗？…… 林晚那边继续盯着……” 她攥紧牛奶杯，指节泛白，首到里面传来挂电话的声音才推门进去。
贺庭坐在书桌后，面前摊着温氏新品发布会的策划案，听见动静头也不抬：“试穿礼服，别耽误时间。”
“贺总似乎对温氏的事格外上心。” 温念将牛奶放在桌角，故意撞翻了他的钢笔，“还是说，您只是不想让外界知道，贺太太正在调查自己‘前夫’的死因？”
钢笔滚落时，贺庭突然伸手攥住她的手腕，指腹按在她昨夜被他捏出的淤青上。“温念，” 他抬眸看她，瞳孔黑得像要吸人魂魄，“有些事知道得太多，只会让你更痛苦。”
他的靠近让温念闻到他领带上沾着的女士香水味 —— 不是苏曼妮的甜腻香，也不是林晚常用的栀子香，而是种极淡的、类似雪后松林混着阳光晒暖的草木香，像极了她大学时用过的一款冷门香水。
“比如您心口的‘N’刺青？” 温念首视着他的眼睛，看到他瞳孔骤然收缩，“或者，您每年匿名拍下我所有设计作品的事？”
贺庭的手指猛地收紧，温念痛得蹙眉，却见他眼中翻涌的戾气突然褪去，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。“谁告诉你的？”
“您的秘书周媛。” 温念想起半小时前在玄关偶遇周媛的情景，对方 “无意” 中将平板电脑掉在她脚边，屏幕上正是拍卖行的交易记录，买家栏里 “匿名” 二字下，标注着从她大学毕业设计开始的每一件作品，“她说贺总眼光独到，尤其偏爱带瑕疵的设计。”
贺庭松开手，靠在椅背上闭上眼。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条纹，映得他睫毛投下的阴影格外浓重。“所以呢？” 他的声音沙哑，“发现我对你有点‘特殊兴趣’，就觉得我是杀害沈岩的凶手？”
“不然呢？” 温念捡起地上的钢笔，笔尖还在滴墨水，“您抢胸针、锁房门、隐瞒和沈岩的关系，现在又被我发现刺青和拍品…… 贺总，您要我怎么相信，这一切都是巧合？”
贺庭突然笑了，笑声里带着一丝悲凉：“巧合？是啊，所有事都巧得像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。” 他睁开眼，目光落在她颈间若隐若现的粉钻项链上，“包括这条‘碎梦’，当年你设计它时，知道主钻的瑕疵像什么吗？”
温念下意识摸向项链，那颗带杂质的粉钻硌着她的皮肤。“像泪痕。”
“不。” 贺庭站起身，走到她面前，伸手轻轻捏起粉钻，指尖温度透过钻石传来，“像你大学时在图书馆睡着，眼泪滴在设计稿上晕开的形状。”
他的话像道闪电劈中温念。她想起大二那年为了赶设计稿在图书馆通宵，醒来时图纸上确实有块泪渍，而 “碎梦” 的最初草稿，正是以那片泪渍为灵感。可这件事，除了她和沈岩，还有谁知道？
“你怎么会……” 温念猛地抬头，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。那里没有了往日的冰冷，只有翻涌的情绪，像压抑了千年的火山。
贺庭松开粉钻，指尖划过她的唇瓣，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易碎的珍宝。“温念，” 他低声唤她的名字，喉结滚动，“有些答案，我给不了你。至少现在不能。”
他的靠近让温念心跳如鼓，混合着雪松香的气息将她包裹，心口那枚 “N” 刺青仿佛隔着衬衫灼烧着她的视线。这个男人，一边用强势将她推开，一边又用细节将她拉进他的秘密深渊。
“那沈岩呢？” 温念艰难地开口，“他的死，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？”
贺庭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，像被乌云遮住的月亮。他松开手，后退两步，再次变回那个冷漠的贺氏总裁。“该准备发布会了。” 他转过身，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，“记住你的身份，别再问不该问的问题。”
看着他重新戴上伪装的面具，温念只觉得一阵无力。她知道，今天的对峙没有答案，却在她心里埋下了更多疑问。贺庭心口的刺青，匿名拍下的设计品，还有他对她设计细节的了解……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她不敢深思的可能。
走出书房时，温念在走廊撞见陈叔抱着熨好的衬衫走过，老人欲言又止，最终还是低声说：“少夫人，贺总他…… 其实不像看上去那么冷。”
温念看着陈叔佝偻的背影，想起他袖口的烫伤疤痕，突然问道：“陈叔，您认识一个叫林晚的人吗？”
陈叔的脚步猛地顿住，衬衫从臂弯滑落，露出里面叠着的一件旧 T 恤 —— 胸口处印着大学篮球队的队徽，和沈岩书里夹着的那张合照背景一模一样。“少夫人，” 老人捡起衬衫，声音发颤，“有些事，等您准备好了，自然会知道。”
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客厅，温念站在衣架前看着那件香槟色礼服，指尖划过冰凉的缎面。她知道，贺庭的秘密像张无形的网，将她越缠越紧，而心口那枚 “N” 刺青，像根细小的针，在她每次呼吸时都带来细微的刺痛。
发布会的镁光灯即将亮起，她必须戴上贺太太的面具，扮演好那个温顺的交易对象。但温念清楚，从发现刺青的那一刻起，有些东西己经悄然改变。她对贺庭的恨意里，开始掺杂进困惑和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动摇。
只是她不知道，这场虚假的联姻，究竟会走向怎样的结局。而贺庭隐藏的深情背后，又埋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痛苦和无奈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