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帘缝隙漏进的晨光像把生锈的刀,割在温念红肿的眼皮上。她跪坐在客房地板上,面前摊着沈岩的旧皮箱 —— 这是她昨晚从温家老宅偷偷搬来的,皮革表面还留着他指尖的温度。
箱底垫着褪色的篮球场海报,温念的手指划过海报边缘沈岩随手画的笑脸,喉咙突然发紧。海报下压着叠大学笔记,纸页间夹着干枯的银杏叶,还有一枚银质的碎钻胸针 —— 那是沈岩创业后送她的第一件礼物,主钻旁镶嵌着七颗碎钻,组成北斗七星的形状。
“念念,以后迷路了,就抬头看星星。” 沈岩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,温念的眼泪啪嗒落在胸针上,溅起细小的水花。她记得沈岩说过这胸针是特别定制的,却从没注意到其中一颗碎钻的切面似乎有些异样。
就在她用指尖轻触那颗碎钻时,客房门 “砰” 地被推开。贺庭站在门口,晨光照着他肩线处未完全洗净的暗红污渍,像块顽固的胎记。他的目光落在温念手中的胸针上,瞳孔骤然收缩。
“谁让你动这些东西的?”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锥,几步上前夺过胸针,指腹擦过碎钻时,动作竟有瞬间的僵硬。
温念被他粗暴的举动激怒,猛地站起身:“这是沈岩留给我的,凭什么不让我碰?” 她想抢回胸针,却被贺庭反手扣住手腕,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。
“沈岩沈岩,” 贺庭低笑一声,语气里满是嘲讽,“温念,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谁的妻子?” 他攥着胸针的手背青筋暴起,那颗碎钻在晨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。
温念看着他眼中翻涌的戾气,突然想起昨晚他那句 “沈岩的教训还不够吗”。恐惧混着愤怒冲上头顶,她扬手想给他一巴掌,却在中途被他死死攥住手腕。
“别逼我。” 贺庭的脸凑近她,温热的气息里带着未散的酒气和一丝若有似无的消毒水味,“有些东西不属于你,碰了没好处。” 他松开她的手腕,将胸针塞进西装内袋,动作快得像在处理什么危险品。
手腕上的红痕灼烧着温念的皮肤,更灼烧着她的心。她看着贺庭转身离去的背影,突然想起沈岩坠楼前攥在手里的正是这枚胸针 —— 警方照片里,他的手指深深嵌进碎钻之间,仿佛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。
“贺庭!” 她在他身后大喊,“沈岩的死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?!”
贺庭的脚步顿在门口,却没有回头。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落在地板上的旧皮箱上,像道无法跨越的鸿沟。“记住你的身份,” 他的声音隔着走廊传来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“再提不该提的事,温氏的注资随时可以撤回。”
威胁像冰冷的锁链捆住温念的喉咙。她看着空荡荡的门口,慢慢蹲下身,将沈岩的旧物一件件放回皮箱。笔记本里掉出张泛黄的电影票根,背面用铅笔写着 “2019.7.15 念念第一次抱猫”—— 正是她输入电脑密码的日子。
心脏突然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。贺庭的电脑密码,沈岩的笔记,还有那枚被抢走的胸针…… 这些碎片般的线索在她脑海里飞速旋转,却拼不出完整的图景。她想起贺庭左手腕的月牙疤痕,想起他手机里的枫树林照片,想起陈叔欲言又止的眼神,只觉得真相被层层迷雾包裹。
下午陈叔送下午茶时,温念故意提起胸针:“陈叔,您见过贺总戴过一枚碎钻胸针吗?”
正在摆茶具的陈叔手一抖,茶匙掉进茶杯里,溅起滚烫的水花。“少夫人说的是…… 北斗七星那款?” 他擦着杯沿的水珠,眼神闪烁,“那是贺总大学时一首戴着的,后来好像…… 好像丢了。”
大学时就戴着?温念的心猛地一沉。沈岩也是大学时开始戴那枚胸针的。难道这枚胸针,同时属于过两个男人?
深夜贺庭回来时,温念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。落地窗外暴雨倾盆,雷声滚过天际,照亮他手中把玩的碎钻胸针。那枚胸针在他指间翻转,某颗碎钻突然折射出异样的金属光泽 —— 温念眼尖地发现,其中一颗碎钻的底部似乎有个极其细小的卡槽。
“你还没睡?” 贺庭将胸针放进西装内袋,语气平淡得像在问天气。他的衬衫袖口卷到小臂,左手腕的月牙疤痕在闪电中忽明忽暗。
温念攥紧沙发靠垫,指甲几乎嵌进绒布:“贺庭,你和沈岩到底是什么关系?”
贺庭倒威士忌的动作顿了顿,玻璃杯壁凝结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落。“我说过,我不认识他。” 他仰头饮尽杯中酒,喉结滚动的弧度在光影中显得格外冷硬。
“不认识?” 温念猛地站起来,“那你为什么有他的旧照片?为什么抢走他送我的胸针?为什么沈岩死前会说发现了贺氏的秘密?!” 她越说越激动,声音在雷声中微微发颤。
贺庭放下酒杯,转身走向她。暴雨的湿气混着他身上的雪松香将她笼罩,他低头看着她,眼神复杂得像深潭:“温念,有些真相很残忍,你确定要知道?”
他的靠近让温念感到窒息,却也让她更加坚定:“我要知道!”
贺庭沉默了几秒,突然伸手,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,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。温念下意识想躲开,却被他按住肩膀。“既然如此,”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,“就别再查了。好好当你的贺太太,对你对温氏都好。”
他的话像盆冷水浇灭了温念的怒火。她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疲惫,突然觉得这个男人远比她想象的更复杂。他到底在隐瞒什么?胸针里的卡槽又藏着什么秘密?
贺庭松开手,转身走向楼梯,脚步在雨声中显得有些沉重。温念看着他的背影,突然想起沈岩坠楼那天也是这样的暴雨夜。她摸了摸贴身藏着的录音笔,里面只有贺庭冰冷的警告和自己急促的呼吸。
凌晨三点,温念被雷声惊醒。她悄悄溜进贺庭的书房,用白天趁他洗澡时偷到的备用钥匙打开了保险柜。里面整齐地摆放着文件和首饰盒,最底层躺着个丝绒盒子 —— 正是装着碎钻胸针的那个。
她颤抖着打开盒子,拿起胸针。那颗异样的碎钻在手电光下闪着金属光泽,她用发卡轻轻撬动,碎钻竟真的弹开了 —— 里面露出一个微型存储卡,只有米粒大小。
“你在干什么?”
贺庭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,温念吓得手一抖,存储卡掉在地毯上,滚进了书架缝隙。她转身看着门口的男人,他穿着黑色睡袍,头发微湿,显然刚洗完澡。
“我……” 温念一时语塞,看着他眼中翻涌的怒火,知道自己闯了大祸。
贺庭一步步走近,弯腰捡起地毯上的胸针,指尖在空了的碎钻卡槽上。“看来不给你点教训,你是不会听话了。” 他的声音冰冷刺骨,抓住温念的手腕,力道比早上更大,“从今天起,没我的允许,不准踏出贺宅半步。”
他拖着她走向客房,温念挣扎着回头看向书架缝隙 —— 那里藏着她离真相最近的一次机会。雨水拍打着窗户,将贺庭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,他手腕上的月牙疤痕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。
客房门被重重关上,这次,贺庭在外面上了锁。温念靠在门板上滑坐到地上,听着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,心脏像被无数根针同时刺穿。
她知道,贺庭己经察觉到她的怀疑,而那枚失踪的存储卡,将成为点燃所有矛盾的导火索。窗外的暴雨越下越大,仿佛要将整个贺宅吞噬。温念看着手中沈岩的旧照片,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。
“念念快逃……”
沈岩的呼喊在雨声中若隐若现,这一次,温念感受到的不再是恐惧,而是一种近乎绝望的决心。她必须找到那张存储卡,即使这意味着要与贺庭彻底为敌。
只是她不知道,贺庭抢走胸针,除了隐瞒秘密,更多的是想保护她。而那张存储卡里,不仅有沈岩死亡的真相,还有关于她自己的,一个被尘封多年的秘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