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,在设计图纸上投下细长的光影。温念坐在画室的地板上,膝头摊开着一叠揉皱的草稿纸。距离 “月光之心” 拍卖会还有三天,贺庭去了公司部署,书房里只剩下她指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。
画架上还摆着未完成的婚纱设计稿,蕾丝边勾勒的弧度像极了他们结婚时她穿的那件。那时她以为这场婚姻不过是商业契约,却没料到三年后,会在撕碎的离婚协议里看见他掌心的血。
“咔哒。”
画室角落的保险柜突然发出轻响。温念这才想起,昨天贺庭匆忙出门前,让她帮忙取一份海外设计师的授权文件。密码是她的生日 —— 这个发现曾让她冷笑,此刻却莫名发烫。
转动密码锁的瞬间,她听见自己心跳如鼓。保险柜里没有想象中的商业文件,而是整齐码放着的画框,每一幅都用防尘布仔细包裹,标签上标注着年份:2022、2023、2024…… 正是她开始参加设计大赛的年份。
第一幅画掉出时,防尘布滑落,露出熟悉的鸢尾花图案 —— 那是她参赛的作,当年被神秘买家以三倍底价拍走。温念指尖颤抖,掀开第二幅:雨中的梧桐巷,是她大二写生的作品,曾以为遗失在画廊火灾里。
“全是…… 我的画?” 她喃喃自语,指尖抚过画框边缘贺庭惯用的雪松香。每一幅画的角落都贴着拍卖行的标签,买家姓名处统一印着 “匿名”,付款记录却显示来自贺庭的私人账户。
原来每年在拍卖会上抢走她作品的神秘人,竟然是他。那些她以为石沉大海的设计,被他悄悄锁在保险柜里,像收藏易碎的珍宝。
最底层的画框格外沉重。温念费力拖出来,防尘布下露出的不是画作,而是一个牛皮纸档案袋,封口处贴着医院的红色标签 ——“流产孕检报告”。
日期赫然是她从医院醒来的那天。报告首页印着她的名字,孕囊大小那一栏被红笔圈出,旁边是贺庭遒劲的字迹,写着三个被墨水晕染的字:
“我的错。”
血珠仿佛透过纸张渗出来,温念猛地攥紧报告,指节陷进纸页。她想起流产那天贺庭通红的眼睛,想起他捡起戒指时暴起的青筋,原来那句 “你休想离开” 背后,藏着这样沉重的自责。
“哗啦 ——”
报告从手中滑落,背面朝上时,她看见一行极细的小字,像是用针尖刻上去的:“己处理王医生(贺志远的人)。”
王医生,是给她做流产手术的主治医生。温念瞬间想起手术时他异常冷漠的态度,想起贺庭后来突然换了整个医疗团队。原来那个声称 “难以再孕” 的诊断,是贺志远安插的人在捣鬼,而贺庭…… 他早就知道了。
“处理” 两个字像冰锥扎进心脏。她想象着贺庭发现真相时的场景,想象着他如何不动声色地让一个医生从行业里消失,用最极端的方式,为她讨回公道。
“念念?”
画室门被推开,贺庭站在门口,风衣上还沾着外面的寒气。他看见满地的画框和温念手中的孕检报告,脚步猛地顿住,瞳孔骤然收缩。
“你……” 他想开口,却看见她眼角的泪光。
温念抬起头,声音因哽咽而沙哑:“这些画…… 为什么?”
贺庭沉默地走近,蹲下身捡起那幅鸢尾花,指腹擦过画布上的灰尘:“第一次见你,你就在画这个。” 他顿了顿,喉结滚动,“后来每次看你因为作品流拍失落,就想…… 把它们都留在你身边。”
原来他们的初遇不是商业酒会上的客套,而是大学画展上她蹲在角落画画的瞬间。那些她以为的偶然,全是他不动声色的靠近。
“王医生呢?” 温念举起报告,指尖颤抖,“你把他怎么样了?”
贺庭的眼神暗了暗,伸手想替她擦掉眼泪,却在中途停住:“他收了贺志远的钱,在手术里做了手脚。” 他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,“伤害你的人,我不会放过。”
阳光突然被云层遮住,画室里陷入短暂的昏暗。温念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戾气,想起他撕碎离婚协议时的疯狂,想起股权转让书上她的名字。这个男人用近乎偏执的方式保护着她,哪怕双手沾满阴影,也要为她筑起高墙。
“贺庭,” 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,触到他袖口里未消的绷带,“你知不知道,你这样很吓人?”
他没说话,只是反手握紧她的手,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,带着结痂的粗糙。那些被他藏在保险柜里的画,那些匿名拍下的设计,那份写着 “我的错” 的孕检报告,像拼图般补全了她从未看清的真相。
“我只是想保护你。” 他终于开口,声音低得像叹息,“从沈岩出事那天起,我就知道贺志远不会放过你。他当年能逼死你父亲,就能用同样的手段对付你。”
温念猛地抬头:“我父亲的死…… 也是贺志远做的?”
贺庭闭上眼,再睁开时,眼底是化不开的痛楚:“他挪用你父亲公司的资金洗钱,被发现后制造了那场车祸。沈岩查到了线索,才……”
后面的话他没说,但温念己经懂了。父亲的 “意外”,沈岩的 “畏罪自杀”,她的流产,甚至 Alex 的身世骗局,全是贺志远为了掩盖黑幕布下的棋子。而贺庭,从一开始就站在风暴中心,用她看不懂的方式,替她挡住了所有暗箭。
“所以你买下我所有的画,是怕贺志远利用它们做文章?” 温念看着满地的画框,突然想起有几次设计稿莫名失踪,后来又在垃圾桶里找到,“你故意让我以为作品流拍,是想让我远离设计圈?”
贺庭默认了。他松开她的手,从保险柜最深处拿出一个丝绒盒子,里面躺着的不是珠宝,而是她流产那天戴的碎钻发夹,上面还沾着干涸的血迹。
“我知道这样很极端,” 他看着发夹,眼神温柔又悲伤,“但我没有别的办法。贺志远的势力太大,我只能把你锁在我能看到的地方,哪怕你恨我。”
画室里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。温念看着眼前这个男人,他的偏执曾让她窒息,他的控制曾让她厌恶,可现在才明白,那些她以为的枷锁,全是他用血肉铸成的盾牌。
“贺庭,” 她拿起那叠孕检报告,指尖抚过 “我的错” 三个字,“下次别再一个人扛了,好不好?”
贺庭猛地抬头,眼中闪过震惊。窗外的阳光突然穿透云层,照亮他眼角未干的。这是三年来,她第一次没有推开他,没有说离婚,而是握住了他布满伤痕的手。
“好。” 他声音沙哑,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。
保险柜的门还敞开着,里面的画作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。温念靠在贺庭肩头,听见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,像在诉说迟到了三年的告白。她知道,“月光之心” 的拍卖会不仅是揭穿贺志远的战场,更是他们挣脱过往枷锁的开始。
而那枚藏在碎钻胸针里的录音,和保险柜中未说出口的深情,都将成为他们对抗黑暗的勇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