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幕在车窗上织成密网，温念攥着 U 盘的指尖几乎嵌进肉里。陈叔的黑色轿车在贺家老宅后门停下时，二楼书房的灯还亮着 —— 那是贺志远的办公室。
“少夫人，贺志远的保镖都被调去前厅了，” 陈叔递给她一个丝绒盒子，“这是少爷让我交给你的。”
盒子里躺着一枚寒光凛冽的钻石切割笔，正是她设计珠宝时常用的工具。温念想起贺庭在画室里藏起的画，想起他掌心未愈的伤口，心脏像被细线勒紧。她推开车门，雨水瞬间浇透了肩头：“陈叔，等我十分钟。”
贺家老宅的佣人通道弥漫着消毒水味。温念贴着墙壁上楼，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台阶上悄无声息。路过宴会厅时，地上的玻璃碎片还未清理，暗红的血迹在月光下像某种不祥的预兆。
贺志远的办公室门没有上锁。温念推门而入，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雪茄味。书桌上摊着 “月光之心” 的拍卖图录，镇纸下压着一张银行转账单，收款方正是东南亚那家地下钱庄。
墙角的保险柜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温念跪在地上，拿出钻石切割笔对准锁芯。指尖传来熟悉的震动感，三年前她为贺庭设计袖扣时，曾偷偷练过开这种老式保险柜。
“咔嚓 ——”
锁芯应声而开。温念掀开保险柜门，里面没有想象中的现金，只有一叠用红绳捆着的文件，最上面放着沈岩的大学毕业照。她伸手去拿，指尖触到一张泛黄的信封，收信人是贺庭，寄信人地址赫然写着 “监狱”。
“谁在里面？”
门外传来保镖的怒吼。温念猛地回头，看见走廊里晃动的手电筒光束。她来不及多想，抓起那叠文件塞进包里，顺手将桌上的雪茄按在窗帘上。
火焰 “腾” 地窜起，瞬间吞噬了丝绒窗帘。温念用外套捂住口鼻，冲向阳台。身后传来门锁被撞开的巨响，子弹打在门框上溅出火星。
“抓住她！”
阳台护栏外是五米高的落差，下面是丛生的蔷薇。温念爬上栏杆，听见贺志远在楼下咆哮：“放火烧楼！不能让她活着出去！”
浓烟滚滚而来，呛得她剧烈咳嗽。她闭上眼睛，纵身跃下 ——
“温念！”
熟悉的声音在火光中炸开。温念落地时脚踝传来剧痛，抬头看见贺庭冲破火场，浑身是血地奔过来。他的手臂还缠着绷带，血迹浸透了白色衬衫，在夜色中像绽放的红梅。
“你怎么样？” 贺庭一把将她揽进怀里，掌心颤抖着检查她的伤口，“有没有伤到？说话啊！”
温念想开口，却被浓烟呛得说不出话。她看见贺庭身后的书房己成火海，保险柜在高温中发出扭曲的声响。
“为什么要放火？” 贺庭猛地捧起她的脸，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恐慌，“你是不是恨我？恨到要和贺志远同归于尽？”
“我没有……” 温念终于咳出声音，“我是为了拿证据……”
“证据？” 贺庭笑了，笑声里满是绝望，“比起证据，你就这么想离开我？”
他指着身后燃烧的老宅，火光映红了他苍白的脸：“你看看这火！你是不是觉得，只有我死了，你才能自由？”
“贺庭你冷静点！” 温念想推开他，却被他攥得更紧。
“冷静？” 他突然抓起她的手，按在自己心脏的位置，“你听听！它为你跳了三年，你说让它停，它就必须停吗？”
火焰噼啪作响，照亮了他眼中的血丝。温念看着他被烟熏黑的脸颊，看着他手臂上重新崩开的伤口，突然想起他藏在保险柜里的画，想起他掌心的血，想起他那句 “我的错”。
“你要我死，” 贺庭的声音突然低沉下去，带着毁灭般的疯狂，“我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！”
他猛地转身，竟真的朝阳台跑去。温念吓得魂飞魄散，扑上去死死抱住他的腰：“贺庭你疯了！我没有要你死！”
“那你为什么要放火？” 他转过身，额头抵着她的额头，滚烫的泪水混着烟灰滑落，“我以为…… 我以为你和我一样，就算恨，也放不下……”
温念看着他眼中破碎的光，突然想起三年前婚礼上，他也是这样看着她，眼神冰冷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。原来那些她以为的冷漠，全是他笨拙的深情；那些她厌恶的控制，全是他走投无路的保护。
“我没有放不下，” 温念深吸一口气，推开他，从包里拿出那叠文件，“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。”
她举起手中的信封，上面 “贺庭亲启” 西个字在火光中格外刺眼。贺庭的目光落在信封上，瞳孔骤然收缩。
“这是……”
“沈岩从监狱寄给你的信，” 温念的声音在颤抖，“贺志远一首藏着它。”
话音未落，二楼的房梁突然断裂，巨大的声响淹没了她的话。贺庭猛地将她护在身下，碎石落满了他们一身。
“走！” 贺庭抱起她，不顾脚踝的剧痛，冲进雨幕。
身后的贺家老宅在火光中坍塌，像一场盛大的葬礼。温念靠在贺庭怀里，听见他剧烈的心跳，想起他刚才崩溃的告白，想起保险箱里那封信。
车子驶入市区时，天边泛起鱼肚白。温念拆开信封，里面只有一张泛黄的纸，上面是沈岩熟悉的字迹：
“庭，贺志远的黑账藏在‘月光之心’的鉴定报告里。温念父亲的车祸是他干的，他下一步要对付的就是你。保护好她，别让她知道真相。如果我出事，把证据交给……”
字迹在最后一个字戛然而止，仿佛落笔人突然遭遇了不测。温念看着信纸上淡淡的血迹，想起沈岩案卷宗里那句 “保护她”，眼泪终于决堤。
贺庭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，伸手握住她的手：“念念，对不起。”
温念没有说话，只是将头靠在车窗上，看着外面被雨水冲刷的城市。第一卷的虚假联姻己经落幕，火中破碎的不仅是贺家老宅，还有她和贺庭之间那层名为 “虚假” 的隔阂。
而沈岩未写完的信，“月光之心” 里的秘密，以及贺志远尚未落网的党羽，都将在第二卷 “碎钻之痕” 中，等待他们去揭开。
雨停了，阳光刺破云层，照在温念掌心的 U 盘上，也照在贺庭手臂未愈的伤口上。这场始于阴谋的婚姻，终于在血与火中，露出了最真实的模样。
她知道，真正的战争，现在才刚刚开始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