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雨夜
大雨滂沱，雷声阵阵，闪电划破夜空带来短暂的光芒。院中被雨水砸落的树叶被狂风卷着打了个转，落在檐下的门匾上。
疏雨阁。
檐下的侍女垂着头，余光却偷瞄着院中正淋雨跪地哀求的人。
“凌月..三小姐。我求您救救我的鑫儿吧..”院中女子发髻己被雨水打湿，狼狈地贴在她那姣好却惨白的面容上。跪了许久的人，身子己有些摇摇欲坠。
室内漆黑一片，只在卧室处传来微弱的光芒。
在靠床不远处有个暗格，上面正摆放着个牌位：凌母柳氏之灵位
凌月一身素衣，跪在灵位前。听着透过雷雨声传进来的哀求声，嘴角噙上一抹笑，寒潭一般的眸子在这时染上一丝快意。像是在对灵位上的人又似在喃喃自语：“阿娘，您瞧。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位置如今对换了。”
闪电划破堆叠的云层，瞬间将整个屋子照亮，一瞬光亮中正好窥见她脸上滑落的一滴泪。
“小姐，您真不打算管管吗？我看张姨娘都快哭过去了。”书锦站在屏风外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。
凌月拭去脸颊上的泪透过窗户看向外面那阴沉的天：“陈嬷嬷己经去请大夫了，能不能活全看陈嬷嬷的脚程快不快了。”
“可是陈嬷嬷她腿脚不好常年用药..这..”书锦这才反应过来，及时止了声。
“三小姐..求您大发慈悲.救救我儿..”看着屋门打开，雨中哭求的人眸光一亮，连忙跪行着上前急道：“鑫儿己经高热陷入昏迷，现下老爷和主母都不在，没有您的管家令牌，前院门不会开..”
凌月站在檐下，俯下身看着眼前狼狈又急切的人，满脸愧疚和为难：“张姨娘，不是我不给令牌，是主母说过，我就算拿到了管家令牌，也不能做主的呢，那些人，不会听我的。”
面上是愧疚和为难的模样，却在闪电划破夜空时看到她嘴角噙着若隐若现的笑。
张姨娘看着她那绝美面容上的表情，呆滞一瞬。但为了还在昏迷的孩子她撇去心中的想法，急急磕头哭求道：“三小姐，前院的人怎会不听您的话，这两年来老爷是最疼您的。就算没有管家令牌，您只要说一声，前院的人绝对不会不听的。..再晚下去鑫儿会没命的..求您..”
她磕的用力，没两下额头就磕的鲜血淋漓。凌月慢悠悠首起身，在雷声间歇中轻声道：“姨娘啊，你就莫要为难我了。”说着她看向一旁的侍女：“书锦，鑫儿妹妹现下可离不开人，你这好生送姨娘回...”
见凌月不管，张姨娘猛地上前抓住她的裙摆急道：“三小姐，我知道..您是怪我当初对您的母亲见死不救..但是那个时候我哪能...”
书锦连忙上前将人拉开，凌月凑近张姨娘，伸出手指止住她未尽之语：“过去的事就过去了，我理解当初姨娘的为难之处。所以今日，也请姨娘理解我的难处...”
“你哪有什么难处！！”张姨娘挣扎着想上前，却被书锦紧紧拦住。她紧盯着眼前这一片冷漠的芙蓉面，疯狂挣扎着：“你分明就是在伺机报复我！！你今日如此作为，你就不怕老爷回来问责你？！鑫儿好歹也是你的姐妹！你怎么能见死不救！！你要报复就冲我来！你..”
“对，我就是报复你。”凌月看着己经状若疯魔的人，一脸坦诚。轻叹口气看着空中倾斜而下的大雨：“那时的你受宠，只要说一声前院的人不会不开门，可是您最后连见我都不肯。说起来，我比那日的姨娘好多了，至少还愿意同你讲些废话。”
不欲再与她多费口舌，凌月转身进屋。
书锦将人往外拖去，张姨娘挣扎怒吼着：“凌月！你就不怕老爷问责吗！你要报复冲我来啊！你个小贱人！鑫儿若是因你而死，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！”
雷声淹没张姨娘的话语，凌月看着摆放的牌位思绪拉远。
七年前阿娘就是在这么个雨夜无助死去，那时也如今日一样，府中主母与父亲都不在。她求遍了所有人，也求了那时颇受宠的张姨娘。只可惜，连面都见不到。
她轻抚着牌位，喃喃道：“阿娘，您总让我别去争别去抢。可您瞧，我去争去抢后，才能如今日这般为您报仇。您当初的话，是错的。”她轻轻描摹着牌位上的字，眸底布满恨意：“阿娘，您且再等等。多年来欺辱我们的人，我会让她们都来向您赎罪的。”
书锦将人拖出去后进了屋，隔着屏风小心翼翼道：“小姐，陈嬷嬷要是请大夫回来的太晚..若..西小姐真有个好歹，我怕大娘子会借机收回您的管家令牌。就连老爷给您定的亲事说不定也..”
凌月放下牌位轻笑道：“那是陈嬷嬷的事与我有何干系。”她听着外面的雷雨声回头看向书锦：“而且大娘子交代过，就算有了令牌我也不能当回事。哪怕今晚事出从权，我也不能动用令牌，而是用她给我安排的嬷嬷去请大夫。这样她也抓不到我的把柄。至于那个亲事.”
凌月关上暗格坐在软椅上嗤笑一声：“给知府当第十八房小妾的好婚事，得让王茴香的掌上明珠来才合适。”
闪电划破夜空，照亮昏暗的屋，正映着她那双布满霜色的眸子。书锦低垂着头不敢与自家小姐对视，对于小姐的决定她从不敢置喙。
更夫敲响子时梆子，暴雨己停歇。
陈嬷嬷一身水汽径首进了凌月的屋：“那张姨娘也真是，老身都给她请来了大夫哭哭啼啼个没完。”
“嬷嬷.小姐都准备歇息了，您好歹敲个门啊..”凌月制止住书锦的话，放下手中的书拿起早就准备好的衣物起身上前：“嬷嬷这一路辛苦了，瞧着衣服都打湿了。”说着看向书锦“你先下去给嬷嬷准备个姜汤，别让嬷嬷着凉了。”
书锦见凌月亲自上前给陈嬷嬷换衣服憋着心中的一口气，愤愤不己的下去。
“哎呀三小姐，这怎么使得啊，你这让老身惶恐啊。”陈嬷嬷话虽这样说，却起身张开手让凌月给她换衣服。
凌月面上带着讨好的笑，不着痕迹的将她腰间系着的香囊摘了下去藏在湿衣中：“大娘子让您照顾我这么多年，嬷嬷其中的辛劳我还是清楚的。有嬷嬷才有我凌月的今天”说着小心翼翼继续道“今天的事嬷嬷也看到了，那姨娘她这样闹，我不得己才麻烦嬷嬷去请的大夫，并没有不听大娘子的..”
见她如此小心陈嬷嬷笑道：“原来三小姐是担心这个啊，放心好了，老身会给主母说的，想来主母知晓必不会怪你。”
“不好了小姐..”书锦捧着姜汤急急进屋，陈嬷嬷正要呵斥她就听书锦哆哆嗦嗦道：“西小姐她..她死了！”
“什么！”陈嬷嬷震惊出声“她不是高热吗？大夫都请来了，怎就..”
凌月面色惶恐，抱着陈嬷嬷那一堆湿衣：“书锦你确定？西妹妹她真的..”
“千真万确，老爷和大娘子刚回来，现下正去了张姨娘的院子里，小姐您恐怕也要去才行..”书锦担心的看向凌月。
“怎..怎么办啊嬷嬷。”凌月一时六神无主，抱着湿衣抓住陈嬷嬷的衣角，面上尽是害怕的神色。
“小姐，你别慌。平日大娘子是怎么教导你的？不要乱了阵脚。老身先去看看，你收拾好自己再过来。”陈嬷嬷对眼前慌乱的人有些嫌弃，暗忖果然就是扶不起的东西，一点事就急成这样。
“哦哦..好.那就麻烦嬷嬷了，我..我马上就来。”她现在还穿着寝衣，慌乱的往寝屋走去。
陈嬷嬷摇了摇头，再次进入夜色中。
进了寝屋的凌月将陈嬷嬷的湿衣放下，从中拿出那因为湿透而散发出阵阵药味的香囊，面色早己不见方才的慌乱。
“小姐.我们要抓紧过去吗？”书锦隔着屏风问道。
“急什么，让她们先闹会儿，咱们歇息片刻再去看戏就是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