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色渐明，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，雨水落在瓦片上发出的声音，让屋内本就睡不安稳的人眉头紧紧蹙起。
凌月艰难的睁开眼，恍惚间看着破漏的屋顶滴落下的雨水，扭过头见着被水汽打湿的床榻上有一大一小两人相互依偎在一起。
小小的那一只发着抖，稚嫩无比带着因寒冷而颤抖的声音:“阿娘，我好冷啊，为什么不让我去找爹爹？找了爹爹我们就有干床铺睡觉了。”
“不月儿，不能去找。咱们将就一晚上，等雨停了就好了。你要记住，不能去争也不能去抢。”温温柔柔的声音混着屋内嘀嗒落下的雨声，传进凌月的耳朵里。
“可是阿娘..我饿..”
凌月见此怆然一笑:“母亲，您是来提醒我别忘了当初您的叮嘱么？别担心，我没忘。等我将她们都送来陪您，我就不再争抢。”
“可是你呢？”那床铺上的人虽抱着怀中小人，却扭过那枯瘦的脸看向凌月。
凌月回过头闭上眼并未回答，她不知道。她等了那么多年，蛰伏那么多年，只为了将所有欺辱阿娘和害死阿娘的人送下地狱。
至于自己以后，大抵挑选个好拿捏的男人嫁？凌月心里也没想过。
再次睁开眼，凌月嗅着屋子中潮湿的空气有些不悦，她不喜欢下雨天。
听着屋内传来的声响书锦快步走了进来:“小姐怎么不多睡会儿？早些时候大娘子派人来传话说，您今天可以休息不用去请安的。”
“没事，睡不着了。明日两位姐姐回来，你可要准备好她们平日喜欢看的书册，到时候我送过去。”
书锦点头应是，一边为凌月穿衣一边小声道:“守门的小李说，张姨娘的贴身丫鬟小丫找了他，给了他不少银钱。
说是张姨娘想偷偷来看陈嬷嬷，不相信是她害死了凌鑫。听这意思，是想查原因呢。”
凌月冷笑一声:“小李怎么说的？”
“小李不知道小姐同不同意，小丫的意思是想瞒着小姐呢，只收了钱说晚点给答复。”
书锦奉上洗面巾继续道:“小李受小姐的恩惠，对小姐可谓是忠心耿耿，还将收下的银钱交给了我，让我给小姐呢。”
凌月眉头微挑轻笑一声:“银钱都给他吧，就让他去应了小丫，到时候我们睡早点。”
窗外淅淅沥沥的逐渐停了下来，凌月坐在窗边只看到外面守着的小梦问道:“小烟和小如呢？”
书锦蹙眉不满道:“照顾陈嬷嬷去了，咱们院子里就只有西个丫鬟两小厮，本来小梦也想去，被我拉住了。真不知道这个院子里谁才是主..”
“书锦。”凌月轻呵打断道:“她们三个都是大娘子安排来照顾我的，如今嬷嬷身体不舒服，她们去照顾能有什么？你给厨房那边说一声，多弄些热酒来，天天下雨太潮湿了，晚上咱们喝点热酒驱寒。”
“姨娘，那边传话来了，那个守门的见钱眼开，一口就答应了，说让咱们亥时过去就行，他会把门虚掩着。”
张姨娘蓬头垢面枯坐在床榻上，手中攥紧凌鑫曾经穿过的衣物狠声道:“把我要的东西准备好。”
小丫身形一颤道:“姨娘..这恐怕不妥..”
张姨娘抬起头，那双因为彻夜未眠而布满血丝的眼睛盯向小丫:“鑫儿你也抱过的，她昨天走了今早就不知道被老爷埋哪儿去了，你真的忍心，忍心看着伤她性命的人好生活着？”
见小丫面色有些犹豫，张姨娘凉凉道:“你也可以不用参与这些，但是你可不要忘了，你弟弟还欠了赌坊三百两。他要是不给钱是什么后果你也清楚，只要今晚和我办了这件事，我就帮你解决这件事。”
小丫只好低下头应是。
眼中的热泪滴落在手中的衣衫上，张姨娘将衣衫紧紧贴在心口位置泪如雨下:“鑫儿，我的鑫儿。是为娘害了你，当初我要是..”
忽而她抬起红肿的泪眼狠狠的看向凌月院子方向:“说起来也是你娘该死！”
待到夜幕降临，凌月又亲自去照顾了陈嬷嬷，一天中三次换药喂药她都去了，只是陈嬷嬷状态却越来越差，整个人一整天都是昏迷状态。
见凌月亲手喂药，她身后身后的几个丫鬟皆动容不己，除了书锦是凌月小时候在人牙子手里买来的，她们都是大娘子的人，如今见她对陈嬷嬷这般好，可见以后若是她们也遭了罚，也能被她这样好生对待。
院外传来声响，凌月手中还拿着药物，抬头看向为首的小烟道:“想来是大娘子那边派人送药来了，我现下衣物不洁药也没上完，小烟你们几人去迎接吧，替我告个罪。”
几人听罢行礼走了出去，来到院中小烟接过药物，低声给来送东西的侍女说道:“姐姐，我家小姐她在给嬷嬷上药来不了，并不是有意怠慢的，您..”
“小姐？”一身青衣的女子一脸不悦的睨着小烟，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另外两个人继续道:“你家小姐是谁可要分清楚了，可不是什么个贱种都能配得上一句小姐。”
这话语极重，但三人早己听惯了，只要不是当着凌月，她们都是‘贱种，贱种’的称呼。
三人连忙垂下头，小烟从袖口里掏出不少银钱塞进青衣手里赔笑道:“是是是，一时口误姐姐莫要见怪，一点子心意请姐姐喝茶，还请姐姐..”
青衣女子掂了掂手中的银钱道:“放心好了，这点小事我不会给大娘子说，但是你们莫要忘了，来这院子的目的。”
首到人离去，小如才上前道:“小烟姐姐，还是算了吧，咱们的身契都在大娘子手里，别想着为她说好话了，咱们听命办事就是，免得到时候惹麻烦。”
“是啊是啊，等她到时候嫁出去了，咱们也就可以回大娘子身边了，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做什么。”小梦附和道。
整个后宅都是大娘子说了算，她才不会被凌月的讨好行为打动。
“嬷嬷，您听到了吗？她们都不敢为我说话呢。”院子中几人的声音并未刻意掩盖，轻而易举的就通过敞开的房门传进凌月的耳朵里。
陈嬷嬷昏迷中的眼皮一阵颤动，凌月笑着放下药物:“我给嬷嬷吃了提神的东西，想来晚点嬷嬷能够清醒，看一出好戏，嬷嬷之前那么担心其他人，那么今晚嬷嬷好生担心担心自己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