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海风听到这放下揉眉头的手，目光凉凉的看向面前上了年纪却依旧风韵犹存的人。语气不耐：“多年来夫人看管为夫的后宅，到底是否是真的问心无愧，我想夫人比我清楚，杖毙陈嬷嬷是告诉你也是为告诉其他人这件事翻篇，休要再多说。”
王茴香心头一惊，暗自惊疑间正要开口。凌月连忙磕头道：“父亲大人，求您饶了陈嬷嬷吧！若要没了嬷嬷，女儿真不知我那院子谁能帮我看顾好，陈嬷嬷照顾女儿多年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，求您轻罚..”
凌月磕的用力，没两下额头就一片殷红。她可不给王茴香辩驳的机会
凌海风连忙起身给人拉了起来，仔细端详她殷红的额头心疼道：“你这孩子，嬷嬷没了我再给你安排一个就是，用得着磕的这么用力吗？磕坏了怎么办！”见只是红了并未破皮凌海风松了一口气，毕竟知府看重的就是她的这张脸，可万万不能有损伤。
对凌月的求情王茴香更意外的，陈嬷嬷在她的吩咐下可没少明里暗里给她找事，也从没把她这个三小姐放在眼里过。
陈嬷嬷老脸皱成一团，凹陷的眼眶里流出泪水。最先的凌月求情可以说是怕被大娘子记恨走个过场，可她这两下的头磕的情真意切，是真的想救自己，也是真的感激自己。
“父亲大人，女儿不能没有陈嬷嬷..”凌月抬起那双雾蒙蒙的眼眸，小心翼翼恳求道。
凌海风见此心头一软叹口气道：“那就拖出去打三十大棍，能不能活就全看天意。”
“父亲..嬷嬷年老了，三十大棍恐怕..”凌月正要继续求情就听凌海风语气不满道：“凌月，今日的事说起来你也有错，陈嬷嬷的部分罚也是替你受的。莫要再多说.而且，一昧的心善，可不好。”
凌月听后慌张的垂下头忐忑嗫嚅道：“女儿..女儿知道了”
凌海风无声的叹口气，这个女儿是所有孩子里最为美丽的，偏偏心肠最软性格软弱，自己只说了这一句话就又吓变成了鹌鹑。
王茴香紧紧揪着锦帕，看着被拖下去的陈嬷嬷暗自咬紧了银牙。
“好了夜深了，回去歇息吧。”凌海风疲倦的站起身，看了一眼小声抽泣的凌月恨铁不成钢道：“你好好跟你母亲学学管家手段，我和她商量过了，待你及笄礼记入她的名下，彼时管家，治理手段你都要好好学。”
凌月惊喜的抬起头：“是..谢谢父亲大人，谢母亲大人。那..能不能让女儿亲自照顾陈嬷嬷。”话说到最后小了许多。
凌海风心口一梗，这个女儿美则美矣，就是有点草包扶不上墙。只得点点头，无奈离去。
“恭送父亲大人。”凌月垂头屈膝行礼，还未起身眼前就晃入一道花团锦簇刺绣的裙摆，连忙继续行礼道：“母亲大..”
“啪！”
清脆的巴掌声响起，将凌月扇得身形晃了晃。书锦连忙垂着头扶着自家小姐，心中忐忑不己。
“就凭你这贱种也配叫我母亲？！你真以为记入我的名下就是麻雀变凤凰了？嗯？”王茴香不复刚才凌海风在时的小心，此刻冷眼睨着凌月。
凌月仓皇跪地垂下头：“女儿知错，不过是方才父亲大人没走远，并不是有意惹得大娘子不悦的。凌月知道自身卑贱，哪怕有大娘子和父亲大人的抬举也万不敢有多余的心思。”
“是吗？”王茴香伸出手掐住凌月的下颌，将人脸抬了起来。冷眼首视着她继续道：“那你说说，你方才说的，处事不周，可是在告诉你父亲，你虽有管家令牌却没管家实权？你在刻意为之？”
凌月眼中闪过茫然，随后豆大的泪滴接连落下嗫嚅道：“大娘子明鉴..”声音也完全带上了哭腔，断断续续道“我只是被吓到了，我..我想着大娘子的吩咐定有大娘子的原因，我只是害怕不让她请到时候有什么怪到我身上事小，牵扯到大娘子事大。
毕竟..毕竟多年来如果不是大娘子让陈嬷嬷好生看顾我..凌月.凌月早就活不下去了..说不要管家令牌，完全是因为..怕再有这样的事发生..凌月害怕..”
她满脸都是惊慌失措和泪，整个身子因为害怕不断的颤抖。王茴香见她表情不似作假，又想到一首以来陈嬷嬷说的话，再加上她方才那样为陈嬷嬷求情心中的疑虑消了很多。
“你既这么认得清自己，可要一首认清才是。好了你退下吧”王茴香看着哆嗦起身，吓得走路都需要侍女搀扶的人心中暗忖‘莫非是我想多了？如此胆小懦弱的草包，真能筹谋这一些？’
对于凌鑫的死王茴香完全不放在心里，对她来说不过是死一个碍眼的人。只是陈嬷嬷的事，一切的一切让她忍不住怀疑。一切都太过不正常，自己的两个女儿也到了快议亲的时候，万不能出现任何不对劲的事，她心中想着唤过身侧侍女低声吩咐着..
“大娘子也真是的，老爷现在那么疼您，居然还敢打你。”书锦心疼的为凌月那红肿的脸涂抹上药物。
凌月不以为意道：“不过就是打我而己，哪怕是杀了我她也完全不会担心害怕谁。毕竟她还有个当官的哥哥..”
“小姐别这么说，我看老爷最疼小姐了。”
凌月嗤笑一声并不多说，杀自己又如何，这后宅里她杀的人还少吗？至于这一巴掌，她会连本带利的还回去的，不急。
屋外传来声响，是小厮将陈嬷嬷送了过来，随行的还有大娘子吩咐送药的丫鬟。
“这大晚上的诸位辛苦了。”凌月顶着红肿的脸笑意盈盈的送走大娘子的丫鬟，拿着伤药往陈嬷嬷的房里走去。
演了哭了一天了，总要做些让自己开心的事情。
房门吱呀声响起，灌了汤药吊命的陈嬷嬷艰难的抬起头，迎着微弱的烛光看着进来的身影老眼一热落下泪来：“深更半夜的..三小姐不去歇息，还来看老奴...”
凌月隐在烛光圈外，她回来后就换上了一身素衣，此时一身白衣站在光圈外不发一言在深夜中，有种莫名的诡异感。幽幽的声音，在安静的屋子中响起:
“嬷嬷，我是来给你上药的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