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冰与血
消毒水的气味被浓重的铁锈味撕裂时,夜语正用手术刀划开第七根肋间隙。冷藏库的压缩机发出哮喘般的嗡鸣,将他呼出的白雾冻成细碎的冰晶,黏在睫毛上像层薄霜。
“第三根神经还是没处理干净。” 他对着无影灯下颤动的脏器轻声自语,左手戴着的乳胶手套己经浸透暗红,指尖却稳得像被钉在操作台上方。解剖台上的躯体还在微微抽搐,残余的神经反射让腹部的创口像朵腐烂的花反复开合。
这具尸体本该在六小时前变成实验室的标本。夜语瞥了眼墙角的金属笼,那里还残留着几缕染血的头发,以及半块啃得干干净净的指骨 —— 那是他用来 “安抚” 实验品的小玩意。冷藏库的温度己经降到零下十八度,可某些组织依旧保持着令人惊喜的活性,比如此刻正从解剖台边缘滴落的脑浆,在接触地面的瞬间冻结成珍珠状的血珠。
手术刀突然在指间转了个漂亮的弧,精准挑出缠绕在主动脉上的迷走神经。夜语微微偏头,欣赏着那束银灰色的纤维在灯光下颤动,像极了他收藏的那对蝴蝶翅膀。三年前在亚马逊雨林抓到的蓝闪蝶,翅膀上的磷粉至今还能在黑暗中发出幽光,就像现在操作台下方渗出的血渍,在冰面上漫延成诡异的图腾。
通风管道突然传来金属摩擦的锐响。夜语没有抬头,只是反手从器械盘里抄起止血钳,精准地钉进通风口格栅的缝隙。一声闷哼伴随着骨骼碎裂的脆响从管道深处传来,暗红色的液体顺着格栅的孔洞蜿蜒而下,在地面汇成细小的溪流。
“我说过不要在工作时打扰我。” 他慢条斯理地用纱布擦拭手术刀,刀刃上的寒光映出他瞳孔里跳动的无影灯光。通风管道里的挣扎声渐渐微弱,最后变成指甲刮擦金属的沙沙声,像极了他养在玻璃缸里的那些巴西龟撕咬生肉的动静。
解剖台上的脏器开始出现不规则的痉挛。夜语挑了挑眉,俯身贴近创口,鼻尖几乎要碰到那些蠕动的组织。他喜欢这种濒死的悸动,就像欣赏沙漏里最后几粒沙子坠落的姿态。左手突然发力,整只手掌没入胸腔,在肋骨的缝隙间精准地捏住那颗还在微弱搏动的心脏。
“还有十七秒。” 他盯着墙上的电子钟,秒针跳动的声音在空旷的冷藏库里格外清晰。指尖传来的震颤越来越微弱,那些缠绕在心肌上的血管像褪色的红绳逐渐僵硬。当最后一次收缩传来时,夜语突然用力,将那颗尚有余温的脏器完整地拽了出来。
温热的血溅在他的白大褂上,绽开的图案让他想起童年时母亲绣坏的那幅十字绣。那幅被烧毁的牡丹图至今还能在他梦境里开出火焰,就像此刻掌心里逐渐冷却的心脏,在皮肤表面烙下灼热的印记。
通风管道里的声音彻底消失了。夜语将心脏放进特制的玻璃容器,转身走向墙角的高压灭菌器。当他按下启动按钮时,眼角的余光瞥见冷藏库门下方渗出的血痕正在蠕动 —— 那是某种节肢动物爬行留下的轨迹,他认得这种痕迹,上周在标本室处理那具自杀者尸体时,从胃里清理出的五十只活蟑螂也是这样移动的。
灭菌器开始升温的提示音响起时,夜语终于抬头看向通风口。格栅上的止血钳还在微微颤动,透过孔洞能看到模糊的阴影挂在管道深处,像块被随意丢弃的破布。他突然笑了笑,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个金属小盒,打开后里面整齐排列着十二根不同型号的缝合针,针尖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。
“今天的缝合练习,就用新鲜材料吧。” 他踩着满地的血冰走向通风口,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清晰的血印,那些印记很快就被从天花板滴落的血水填满,在冰冷的地面上勾勒出不断扩张的红色蛛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