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液压门吞没最后一线天光，通风管道突然传来骨骼摩擦的锐响。夜语仰头望去，幽蓝磷火正顺着锈蚀的格栅缝隙渗落，宛如无数破碎的蝶翼在坠落。记忆瞬间被拽回亚马逊的暴雨夜 —— 那只垂死的蓝闪蝶，它的磷粉曾在蚁群撕咬下流转成河，此刻冰面上蜿蜒的血痕，竟与当年磷光勾勒的星图如出一辙。
他转身走向冷藏库深处的电梯，那部伪装成管道检修井的电梯能首达地下三层。金属梯级上凝结的血冰被踩碎时，发出冰糖碎裂般的脆响。夜语数着梯级，右手无意识地着口袋里的缝合针 —— 第七根针的针尖有些微卷，那是上周缝合人脸时不小心蹭到下颌骨造成的。
电梯门开启的瞬间，福尔马林的气味扑面而来。地下三层的收藏室比冷藏库温暖许多，恒温系统将温度精确控制在 22.5 摄氏度，刚好适合保存那些脱水标本。整整三面墙的玻璃柜里，整齐排列着各种脏器标本：浸泡在透明液体里的大脑像颗发胀的核桃，动脉标本被染成明黄色，在紫外线下能看清每根毛细血管的分支，最上层的玻璃柜里，十二只蝴蝶标本正展开翅膀，翅膀上的磷粉在感应灯的照射下流转着金属光泽。
“今天的新藏品该放哪里呢？” 夜语对着中央展台喃喃自语。展台上躺着具被剥去皮肤的躯体，肌肉组织被染成不同颜色，神经纤维像银色的丝线缠绕在骨骼上 —— 这是他花了三个月完成的 “人体交响乐”，每块肌肉都对应着某个音符的频率。
通风管道的震颤突然从头顶传来，比在冷藏库时更加剧烈。夜语抬头看见块天花板被顶开，半截染血的小腿垂了下来，足尖还在微微晃动。他挑了挑眉，从工具架上取下把骨锯，锯齿转动的嗡鸣立刻盖过了管道里的动静。
“看来需要扩建标本架了。” 他踩着梯子靠近天花板破洞时，骨锯的锯齿己经染上新鲜的血污。管道里传来孩童般的啜泣声，夜语突然想起十年前在孤儿院的解剖课，那只被他偷偷带进宿舍的流浪猫，喉咙被割断时也是这样哀鸣的。
骨锯切开胫骨的脆响让整个收藏室都在共振，那些玻璃柜里的标本似乎也随之震颤。夜语盯着飞溅的骨屑在灯光下划出的弧线，突然想起蓝闪蝶交配时的飞行轨迹 —— 那些磷光在黑暗中留下的残影，和此刻喷溅在蝴蝶标本上的血珠竟有种诡异的对称。
当最后一截骨骼被锯断时，他伸手接住坠落的小腿。皮肤下的脂肪在恒温环境里泛着油腻的光泽，就像他今早煎的那片培根。夜语低头嗅了嗅断面的气味，铁锈味里混着淡淡的消毒水味，这让他想起冷藏库门口那具穿风衣的尸体 —— 原来警察的血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。
墙角的监控屏幕突然亮起红光，显示地下一层的入口被强行突破。夜语慢条斯理地将小腿放进空玻璃缸，转身时看见屏幕上闪过几个穿着防化服的身影，他们手里的破门斧正劈开第一道安全门。他从展柜底层抽出个金属盒子，打开后里面是排注射器，针管里的液体在紫外线下泛着荧光绿 —— 那是用十二种蛇毒提纯的神经毒素，能在三十秒内让全身肌肉溶解成浆液。
“第 47 次清理行动开始了。” 夜语给自己注射了支抗毒血清，针尖刺入皮肤时没有丝毫犹豫。监控画面里的防化服己经冲进第二道走廊，他们携带的热成像仪在屏幕上显示出跳动的红点，像极了收藏室玻璃柜里那些被福尔马林浸泡的心脏标本。
通风管道里的翅膀扑打声越来越密集，有磷粉从破洞飘落，在灯光下织成闪烁的网。夜语突然笑出声，骨锯还在手里转动，锯齿上的血珠被离心力甩成细小的雾滴，落在那些蝴蝶标本上，让蓝紫色的翅膀多了几分妖异的红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