蓝闪蝶翅膀上的磷光在万米高空突然变暗。夜语捏着那片半透明的翅膜,看它在空调气流中微微颤动,像极了云南雨林里垂死的蝴蝶,翅膀上的磷粉会随着呼吸的频率明暗交替。
邻座的老太太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枯瘦的手指抓住他的西装袖口。夜语闻到她身上的樟脑丸气味混着淡淡的福尔马林味,这让他想起冰柜里那些用樟木箱保存的脏器标本。“小伙子,你的手怎么这么冰?” 老太太的指甲刮过他的皮肤,留下几道白痕,“跟我家老头子入殓时一个温度。”
飞机遇到强气流突然颠簸。盛着牙齿的红酒杯晃倒在地毯上,暗红的酒液晕开,像朵正在腐烂的罂粟花。夜语弯腰去捡酒杯时,发现邻座老太太的护照掉在座位底下,签证页上盖着莫斯科的入境章,照片里的老头笑容僵硬,嘴角的弧度和收藏室里那颗微笑头颅惊人地相似。
“您丈夫是做什么工作的?” 他用纸巾擦拭地毯上的酒渍,指尖故意蹭过老太太的脚踝。那层松弛的皮肤下,静脉像蚯蚓般蜿蜒,让他想起解剖台上暴露的静脉血管,注射福尔马林时会鼓起细小的包。
老太太突然从包里掏出个金属十字架,银质的表面刻着模糊的符号。夜语的瞳孔微微收缩 —— 那符号是缝合针图案的变体,只是针尖处多了滴血泪。“上帝会惩罚所有罪人。” 她的俄语带着浓重的高加索口音,十字架突然刺向他的咽喉,“包括你这样披着人皮的恶鬼。”
餐车刚好经过过道。夜语侧身避开十字架,反手抓住推车把手,将整车热汤泼向老太太。沸腾的罗宋汤在她脸上炸开,皮肤瞬间泛起水泡,像被浇了滚水的猪皮。他盯着那双在痛苦中突出的眼球,突然想起在圣彼得堡歌剧院,被手榴弹炸飞的保镖眼球,也是这样挂在破碎的眼眶外。
空乘的尖叫声引来两个安全员。夜语没等他们靠近,己经抓起餐车上的牛排刀,精准地钉进老太太的手腕。十字架当啷落地,她的掌心露出个烙印 —— 和金属盒上相同的缝合针符号。“你们组织的审美还真是单调。” 他踩着老太太抽搐的手指,弯腰捡起十字架,在对方凄厉的惨叫中,将银链缠在她的脖子上用力收紧。
氧气面罩突然从头顶落下。夜语抬头看见指示灯变成刺眼的红色,广播里传来机长急促的声音:“飞机遭遇劫持,请乘客保持镇静。” 他扯下面罩罩在脸上,透过透明的塑料看到经济舱方向涌来浓烟,几个戴防毒面具的男人正用冲锋枪扫射舱顶,子弹击穿的天花板露出里面的隔热棉,像团团绽开的棉花糖。
“看来不止一波人想留我在俄罗斯。” 夜语扯断氧气面罩的管子,当作绳索缠住最近那个劫持者的脖子。对方挣扎时的喉鸣让他想起被勒死的野狗,西肢抽搐的频率和收藏室里那些神经反射实验品如出一辙。他突然觉得有趣,掏出军刀划开劫持者的颈动脉,看着血柱在失重状态下变成诡异的血珠,悬浮在机舱里像串红色的珍珠。
紧急出口的舱门被炸开。夜语借着气流的推力跃过尸体堆,落在商务舱的过道上。防弹玻璃外,几架俄罗斯空军的米格战机正伴飞左右,机翼下的导弹在云层里闪着冷光。他认得那种型号的 R-73 空空导弹,三年前在叙利亚执行任务时,曾亲眼看着它将恐怖分子的皮卡炸成团火球,那些飞溅的碎骨像极了此刻机舱里漂浮的牙齿碎片。
驾驶舱传来剧烈的爆炸声。夜语撞开变形的舱门,发现机长己经被钉在仪表盘上,半截断裂的操纵杆从他胸口穿出,像根血淋淋的肋骨。副驾驶座上的男人正用卫星电话嘶吼,他袖口的缝合针符号在火光中跳跃,夜语突然想起手机照片里的雪地符号,原来这一切都是场精心设计的围猎。
“华国警王,你逃不掉的。” 男人转身举起手榴弹,保险栓己经拉开,“我们在飞机货舱装了十吨炸药,足够把这片空域变成你的坟墓。”
夜语突然笑出声,从机长的尸体上拔出操纵杆。断裂的金属管上还挂着碎肉和肋骨,他反手将其掷向男人,精准地刺穿对方握着手榴弹的手掌。爆炸声在驾驶舱里响起,冲击波将夜语掀出舱门,他在坠落的瞬间抓住应急滑梯的绳索,看着那架波音 777 在身后解体,燃烧的碎片像场盛大的流星雨,照亮了他坠落的轨迹。
下降伞在云层中张开时,夜语发现自己正朝着片茂密的森林坠去。树冠上的积雪在撞击下簌簌坠落,他压断的树枝像被折断的骨骼,发出脆响。落地的瞬间,他听到狼嗥声从西面八方传来,那些幽绿的光点在黑暗中移动,像极了收藏室里那些浸泡在营养液中的眼球。
手机在跳伞时摔坏了屏幕,只能看到加密频道的最后一条信息:“北京欢迎你。” 夜语扯断降落伞的背带,从雪地里站起来,发现自己落在片松树林里,每棵树干上都钉着块木牌,上面用红漆画着缝合针符号,针尖指向北方 —— 北京的方向。
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。夜语迅速躲进雪堆,只露出两只眼睛观察动静。三辆黑色越野车停在林间空地,下来的男人都穿着迷彩服,手里的 AK-47 在雪光里泛着冷光,他们领口的骷髅纹身正在滴血,像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。
“找到那具尸体,首领要亲眼看到他的脑袋。” 为首的男人用俄语下令,靴底踢着雪地里的碎冰,“华国的‘疯狗’就算没死,也跑不出这片狼林。”
夜语突然从雪堆里跃起,手里的军刀划破第一个男人的喉咙。温热的血喷在他脸上,在低温中瞬间冻结成薄霜。他踩着对方倒下的身体,夺过 AK-47 横扫,子弹在松树林里炸开,积雪被掀起的瞬间,露出下面埋着的东西 —— 数十具穿着华国军装的尸体,每个人的胸口都插着根缝合针,针尖朝上,像片诡异的金属森林。
当最后一个男人的头骨被他用枪托砸碎时,夜语发现对方怀里揣着张地图。北京的位置被红圈标出,旁边画着个巨大的缝合针符号,符号中心写着三个字:“欢迎回”。他突然想起金属盒里的蓝闪蝶翅膀,原来这场狩猎,从他离开圣彼得堡的那一刻就己经开始。
越野车的引擎在空地上发出轰鸣。夜语将尸体拖进雪沟,用松树枝掩盖住血迹,然后跳上其中一辆车。车载电台里传来滋滋的电流声,突然响起个熟悉的声音,用标准的普通话说道:“夜语,北京的冰己经准备好了,就等你的血来解冻。”
他握紧方向盘的手指关节泛白。车窗外的雪林在灯光下像流动的黑影,那些树干上的缝合针符号在后视镜里逐渐缩小,却像烙印般刻在他的视网膜上。夜语突然踩下油门,越野车冲破雪障,朝着北方疾驰而去,车顶上的积雪被风吹起,像道白色的狼烟,在漆黑的夜空中划出清晰的轨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