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消毒水与咕噜声

苏雨把最后一只做完绝育手术的流浪猫轻轻放回干净的笼子，小家伙麻醉未完全消退，发出含糊不清的喵呜声，像在抱怨。她熟练地贴上记录标签：“三花，母，约8个月，术后观察。”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消毒水和猫粮混合的气味，这是她工作的“安心”宠物诊所。 “小雨，下班前记得把住院区的食盆水碗都换一遍哦。”温和的声音从诊室传来，是老板陈医生。五十多岁的陈医生医术精湛，对待动物极有耐心，是苏雨非常敬重的前辈。 “好的，陈医生。”苏雨应道。她清秀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，但看向笼子里那些毛茸茸的小病号时，眼神总是格外温柔。她喜欢这份工作，胜过与人打交道。给猫咪换水添粮时，她习惯性地对着它们轻声细语：“乖哦，今天感觉怎么样？很快就能回家了。”一只橘猫蹭了蹭笼子回应她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，这声音让苏雨感到一种简单的慰藉。 收拾完毕，锁好诊所大门。傍晚的社区笼罩在橘红色的霞光里。路过街角时，几只熟悉的流浪猫从灌木丛探出头，警惕地看着她。苏雨认得它们，常会带些诊所多余的猫粮投喂。其中一只断尾的大黑猫特别凶，她叫他“独眼”（虽然它两只眼睛都完好，只是眼神特别犀利），每次都是等苏雨走远了才肯出来吃。 “明天见，小家伙们。”她低声说，换来几声含义不明的喵叫。回到自己租住的小公寓，安静得只有冰箱的嗡鸣。她打开一盒速食面，看着窗外渐深的暮色，听着楼下偶尔传来的几声猫叫。世界似乎被一层无形的薄膜隔开，她在这头，热闹在那头。只有面对猫咪时，那层膜才仿佛会变薄一点。

诊所的日子按部就班，首到那天下午。一只被车撞伤的流浪猫被紧急送来，后腿骨折，情况危急。陈医生主刀，我当助手。手术室里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器械碰撞的轻响，空气绷得紧紧的。

突然——“哔——！”一声尖锐到能刺穿耳膜的警报毫无预兆地炸响！手术台旁边那台老旧的监护仪顶灯疯狂闪烁，一股刺鼻的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！

“漏电！”陈医生脸色骤变，经验让他第一时间去拔插头。

“小心！”我失声惊呼。话音未落，那台该死的仪器外壳上猛地窜起几道扭曲狰狞的蓝色电弧！像几条贪婪的毒蛇，嘶嘶作响，寻找着最近的猎物！

更糟的是，手术台上那只原本麻醉着的猫，被这巨响和强光彻底惊醒了！剧痛和恐惧让它爆发出骇人的力量，猛地挣脱了固定带，拖着还在缝合的伤口，像个毛茸茸的炮弹，首首朝我扑了过来！

一切都太快了！我几乎是本能地张开双臂去接它，想护住它别再受伤。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撞向了那台正在喷吐电蛇的机器！

“噼啪——！”

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和强烈的麻痹感，瞬间从右臂炸开，席卷全身！视野被刺目的蓝光吞噬，耳朵里灌满了猫咪凄厉的惨叫（也许是我自己的？）和警报器持续的、令人崩溃的嗡鸣，最后是陈医生焦急又模糊的呼喊……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拖拽着，我猛地坠入了冰冷的、无边无际的黑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