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新人第一天就被盯上了
南州市第三精神病监狱的铁门在林深身后“吱呀”合拢时,他后颈的汗毛跟着颤了颤。
不合身的藏青色制服卡在腰际,肩章磨得锁骨生疼——这是他故意挑大两号的,像块松垮的幕布,正好遮住眼底翻涌的暗潮。
墙上“关爱精神患者”的鎏金标语在正午阳光下晃眼,他望着那行字扯了扯嘴角。
三个月前整理父亲遗物时,在老笔记本最后一页看见过类似的字迹:“清道夫的善后基地,伪装成精神病监狱,专收不肯闭嘴的麻烦。”林浩的钢笔字力透纸背,那时他正攥着父亲被判定“受贿杀人”的判决书,纸页边缘被指甲掐出了褶皱。
“林深是吧?”
温润的男音从身后传来。
林深转身,看见穿藏蓝西装的男人站在台阶上,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浸在温水里的刀片。
周明远,监狱长,南州市慈善总会的座上宾,上个月还在电视台说要“用爱治愈每颗受伤的心灵”。
“新警报道。”林深低头敬礼,声音混着漫不经心的懒,“领导好。”
周明远伸手虚扶,掌心触到林深制服布料时顿了顿——这料子洗得发白,明显是旧警服改的。
“小年轻肯来我们这种冷门监狱,不容易。”他笑得眼角堆起细纹,“我们这儿讲究人文关怀,只要守规矩,日子过得比外头舒坦。”
林深能感觉到对方落在自己后颈的视线,像根细针。
他想起警校毕业时导师拍着他肩膀说“你这双眼睛太利,容易招狼”,于是故意把眼神散成雾:“舒坦好,我这人没大志,就想混到退休。”
周明远的笑纹僵了半秒,很快又舒展成春风:“有觉悟。赵志勇,带新人熟悉监区。”
老狱警赵志勇从门房探出头,帽檐压得低,只露出半张刀刻似的脸:“跟紧了。”他转身时钥匙串哗啦作响,林深注意到他左手小指缺了半截,断口处结着老茧。
一号监区铁门拉开时,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像指甲刮过黑板。
透过门上的观察窗,林深看见个瘦高男人正用额头撞玻璃,灰蓝病号服前襟全是湿痕,不知道是口水还是眼泪。
“高强,302房。”赵志勇用警棍敲了敲铁门,“半年前送进来的,见人就喊‘我是警察’,大夫说精神分裂。”他扯了扯林深袖子,“离远点,疯起来连护士都咬。”
林深却往前凑了半步。
高强突然停住撞玻璃的动作,浑浊的眼睛首勾勾钉在他脸上,嘴里的念叨声清晰起来:“我没杀人……是他们陷害我……我是警察……我是警察……”他手腕上有道暗红的疤,像条扭曲的蚯蚓,从袖口爬到手背——那是长期戴镣铐才会磨出的痕迹,林深在父亲的案卷里见过类似的伤,是被非法拘禁的受害者。
“走了。”赵志勇拽他的力道加重,“午休时间到了,更衣室在二楼最东头。”
林深跟着上楼梯时,后颈的针又扎了一下。
他不用回头也知道,周明远还站在台阶上,金丝眼镜反着光。
更衣室有股霉味,铁柜上的油漆剥落成斑驳的星子。
林深蹲下去开自己的储物格,手刚触到铁锁,指尖突然顿住——格子最深处躺着个旧手机,黑色外壳裂成蛛网,背面用刻刀歪歪扭扭凿着串数字:071523。
他的呼吸猛地一滞。
那是父亲的警号,林浩,南州市刑警队前队长,警号071523。
三年前的暴雨夜,父亲被指收受贿赂杀害线人,在审讯室突发心梗,尸体送进停尸房时,西装内袋还装着半本没写完的案件笔记。
手机在他掌心发烫。
林深鬼使神差按了开机键,屏幕竟奇迹般亮了,幽蓝的光映得他瞳孔收缩。
界面中央浮着行小字:“信任值系统启动,请与目标对话建立联系。”
下午的监区巡查,林深找了个给一号监区送药的由头。
苏小曼护士抱着药盘经过时,他瞥见她白大褂口袋里的工牌——实习医生,胸牌下还别着颗粉色草莓胸针,和这压抑的环境格格不入。
“高先生今天安静些了。”苏小曼拧开药瓶时,指尖轻轻抖了下,“昨天他抓伤了王护士,可奇怪了,今天见着你……”
铁门“咔嗒”打开的瞬间,高强正蹲在墙角,用指甲在水泥墙上划着什么。
听见动静,他猛地抬头,眼神却不像上午那样癫狂——倒像是隔着层雾,突然看清了什么。
林深关上门,背靠着铁门。
他摸出兜里的手机,屏幕在掌心亮着,显示“目标距离:3米”。
“你说你是警察?”他压低声,“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?”
高强的手指停在墙上,指甲缝里渗出血珠。
他盯着林深的眼睛,像是要把那双眼看穿,忽然扯过病号服下摆,在墙上抹出团模糊的印记——是张地图,中心位置画了个圈,圈里歪歪扭扭写着“红棉路27号”。
手机震动起来,林深差点没拿稳。屏幕弹出新界面:
【目标姓名:高强】
【真实身份:原南州市刑侦支队协警(警号:XJ093)】
【隐藏罪行:未被记录的命案目击者(2022年4月17日,红棉路27号仓库凶杀案)】
【关联势力:“清道夫”集团】
林深的喉结动了动。
父亲笔记本里夹着的照片上,就有红棉路27号仓库的模糊影像,背面写着“清道夫窝点?”。
他抬起头,正撞进高强的视线——那双眼忽然清明得可怕,像口淬了冰的井。
“你爸没死。”高强的声音沙哑,却字字清晰,“他们在骗你。”
手机屏幕骤然亮起强光,“信任值+20”的提示跳出来,系统等级从“1级”变成“2级”。
林深的太阳穴突突首跳,后颈的冷汗顺着制服往下淌——父亲的死亡证明还锁在老家抽屉里,法医鉴定书上写着“心源性猝死”。
“叮——”
铁门电子锁的提示音惊得林深一颤。
他迅速把手机塞进裤兜,转身看见赵志勇站在门外,帽檐阴影里的眼睛像两把刀:“巡完了?周监让你去办公室。”
高强突然扑过来,指甲刮过林深的手背,在他耳边嘶喊:“红棉路!红棉路!”赵志勇冲进来拽人,高强的病号服被扯得露出后背,林深看见大片青紫色的淤痕,像是被电棍反复击打留下的。
苏小曼举着注射器冲进来时,高强己经被按在地上。
林深退到门边,看见她手抖得厉害,针头扎进高强脖子时偏了半寸,血珠顺着皮肤滚进衣领。
“抱歉,我……”苏小曼低头收拾药盘,草莓胸针在灯光下闪了闪,“高先生最近总说胡话,说什么‘警号071523的警察没死’……”
林深的脚步顿在走廊里。
窗外的暮色漫进来,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。
手机在裤兜里发烫,他能感觉到屏幕上的字还在跳动,像团烧不尽的火。
当晚,林深躺在集体宿舍的铁架床上,盯着天花板上的霉斑。
月光从窗户漏进来,照在枕头边的手机上——屏幕亮着,高强的信息还在滚动:“关联势力:‘清道夫’集团”“红棉路27号”“你爸没死”。
他摸出父亲的旧照片,照片里林浩穿着警服,警号071523在胸口闪着光。
照片背面有行小字,是母亲的笔迹:“阿浩,等案子结了,我们去看海。”
窗外的风掀起窗帘,吹得照片轻轻晃动。
林深盯着手机屏幕上的“信任值”,20,像团小小的火苗。
他知道,从今天开始,这团火要么烧穿迷雾,要么把他烧成灰烬。
后半夜,他听见走廊里有脚步声。
很轻,像猫爪踩过地板。
林深翻身看向窗户,月光里,有个影子在监区方向晃了晃,很快消失在黑暗中。
手机在枕头下震动,新的提示跳出来:“检测到关联人物移动,是否开启定位功能?”
林深盯着那行字,手指悬在屏幕上,迟迟没有按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