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深把警服塞进帆布包最底层时，指尖在纽扣上顿了顿。
镜中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衬衫，领口故意松了两颗，像极了在图书馆混日子的大学生——这是他翻遍二手市场淘来的行头，连鞋跟都磨出了旧痕。
市图书馆的木质楼梯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吱呀声，他垂着眼睛数台阶，余光扫过前台管理员的老花镜。
那女人正低头织毛线，竹针碰撞声像节拍器，林深在她抬头前闪进了旧报刊室。
玻璃展柜里的《南州日报》泛着陈旧的黄，他戴着手套抽出1998年的合订本，指腹在纸页间滑动时带起细碎的灰尘。
李建国袖口的血字是“E组·地下一层”，父亲笔记里的蓝图标着“废旧仓储区”，而图书馆的老资料里，1998年3月12日的新闻标题刺得他眼睛发疼：“南州物资局E组仓库因违规堆放化学原料爆炸，三人死亡”。
“小伙子，轻点儿翻。”管理员端着搪瓷杯踱进来，杯口飘着茉莉花茶的香。
林深抬头笑，露出虎牙：“我爷爷以前在物资局上班，想查查老同事。”他摊开的笔记本上，铅笔正勾勒仓库的结构图——主建筑呈回字形，地下一层标注着“危险品库”，通风管道从东侧延伸出去，刚好对应父亲蓝图上红笔圈住的位置。
管理员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时，林深的笔尖突然顿住。
报纸边角有行极小的字：“爆炸后仓库由私人收购，具体买家信息未公开。”他摸出手机拍了张照，屏幕亮起的瞬间，信任值提示跳出来：“当前信任值：142”——李建国的线索在发酵。
暮色漫进窗户时，他合上笔记本，帆布包压得肩膀发沉。
路过报刊室门口，管理员正把当天的《南州早报》摆上展示架，头版是周明远的照片：“第三精神病监狱获评‘人文关怀示范单位’，周明远监狱长谈‘疯犯’救治心得。”林深低头系鞋带，镜片遮住了眼底的冷光。
监狱的夜来得格外早。
林深值后半夜的岗，他把警帽扣在桌上，帽檐压得低低的。
老狱警赵志勇打了个哈欠：“小深，我去厕所，你盯着监控。”监控屏幕的蓝光映在他脸上，林深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，迅速从储物柜里摸出件褪色的夹克——里面缝着父亲当年的警徽，早被磨得发亮。
仓库在城郊，自行车骑了半小时。
林深把车锁在废弃的广告牌后面，铁锁碰撞的声响惊飞了几只乌鸦。
围墙爬满藤蔓，他踩住凸起的砖缝，指尖刚勾住墙沿，一片枯叶突然落在后颈，凉得他脊背一绷。
翻墙的动作比想象中轻，落地时鞋跟陷进半尺厚的灰里。
仓库的铁门歪在一边，门缝里漏出腐木的气味。
林深摸出微型手电，光束扫过墙面——果然，墙角有半块烧焦的门牌，“E-07”的字样若隐若现。
最里面那间房的挂锁生了锈，锁孔里塞着半截断草。
林深从口袋里掏出万能工具，金属片刚插进锁芯，后颈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。
脚步声。
像踩在碎玻璃上，一下，两下。
林深迅速缩进堆着破油桶的阴影里，手电压在掌心，连呼吸都凝成了冰。
两个黑影从门口晃进来，前面那个穿黑色皮夹克，林深认得——周秘书的司机，上周给周明远送文件时，这人替他开过车门。
“老板说那小子最近不对劲，昨天半夜宿舍灯都没开。”皮夹克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铁板，“刚才查了图书馆记录，他翻了1998年的旧报纸。”
另一个人没说话，只哼了声。
林深的指甲掐进掌心，周明远的试探比他想得更快——周秘书昨晚进宿舍，不是偶然。
“走，去地下一层看看。”皮夹克的脚步声往深处去了，林深贴着油桶慢慢挪，后背蹭上黏糊糊的东西，是蛛网。
他摸到门沿时，脚尖突然踢到个硬物——半截钥匙，锈迹斑斑，断口处还带着新鲜的划痕。
他弯腰捡钥匙的动作快得像猫，钥匙刚塞进裤兜，远处传来铁门哐当的响声。
林深顺着通风管道往外爬，手肘撞在砖墙上，疼得他倒抽冷气，首到看见监狱的探照灯在远处亮起，才敢扶着膝盖喘气。
宿舍的台灯调成了暖光，林深把钥匙放在白纸上。
断裂处的金属泛着暗黄，凑近看，锁齿侧面刻着极小的数字：“0715”——李建国在号子里念叨过这个日期，“0715灭门案，物证科的钥匙不该在我这儿”。
窗外传来打更的梆子声，林深把钥匙塞进父亲笔记的夹层，手机突然震动。
信任值提示跳出来：“信任值+90，当前：232，距离3级还差410。”他盯着屏幕上的数字，喉结动了动——李建国在冒险给他送线索，可这线索，怕是用命换的。
清晨的三号监区飘着消毒水的味道。
林深端着药盘往病房走，远远看见李建国被两个穿白大褂的人架着往外推。
老人的病号服滑下来，露出瘦得嶙峋的手腕，他突然挣扎起来，喉咙里发出含混的“钥匙”二字。
“让开！”推床的护工瞪了林深一眼，林深这才注意到病房门口站着两个陌生男人，黑色西装，腰侧鼓着——是枪套。
他的脚步顿在原地，药盘里的玻璃药瓶相撞，发出清脆的响。
“小林。”身后传来赵志勇的声音，带着点沉，“周监让你去办公室。”
林深转身时，李建国的轮椅己经转过了拐角。
他望着空荡的走廊，喉间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。
手机在裤袋里发烫，他摸出来，信任值还在跳：“+10，+20……”
“知道了，赵哥。”他扯了扯警服领口，朝办公楼走去。
风掀起走廊的窗纱，吹得公告栏上的“优秀狱警”照片哗哗响——周明远的笑脸在风里晃动，镜片反着冷光。
林深的手指轻轻按在口袋里的钥匙上，0715的数字硌得他生疼。
他抬头看向特殊病房的方向，那里的窗户拉着深灰色窗帘，像只闭着的眼睛。
（下一章预告：林深推开周明远办公室的门，檀香混着咖啡香扑面而来。
周明远坐在皮椅里翻文件，抬头时镜片后的目光像把刀：“小林啊，听说你昨晚去了城郊？”而与此同时，三号监区的特殊病房里，李建国攥着床单的手突然收紧，床头的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……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