潮湿的空气里，硝烟味与香奈儿五号的气息激烈碰撞。
林以笙被江允肆拽着在体育馆错综复杂的走廊里狂奔，耳边回响着许念欣与许家保镖交火的枪声。
她死死护着怀中的日记本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，纸张边缘透过外套硌得皮肤生疼。
“往左！”江允肆突然改变方向，将她推进一条堆满杂物的通道。
陈年的灰尘被惊起，在昏暗的应急灯下悬浮成细小的雾霭。
林以笙的后背撞上冰冷的金属储物柜，发出沉闷的声响，震得她耳膜生疼。
“江允肆，我们不能把她丢下！”林以笙挣扎着想要转身，却被江允肆牢牢按住肩膀。
男人浑身湿透的衬衫紧贴在身上，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不断滴落，在地面汇成深色的水洼。
“相信她。”
江允肆的声音低沉而沙哑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，“念欣从来都不是需要别人保护的人。”
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，像是担忧，又像是信任。
林以笙注意到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，腕间的烧伤疤痕随着动作微微扭曲。
远处传来剧烈的爆炸声，整座建筑都为之震颤。
天花板的墙灰簌簌掉落，林以笙被呛得首咳嗽。
她想起许念欣锁骨下狰狞的烧伤疤痕，想起那张泛黄照片里与自己并肩而立的小女孩，心里涌起一股酸涩又复杂的情绪。
“钟表厂......她说的钟表厂......”林以笙艰难地开口，声音被淹没在又一阵枪声中。
江允肆立刻反应过来，再次拽起她的手，朝着体育馆后方的紧急出口跑去。
雨幕在眼前肆虐，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生疼。
两人跌跌撞撞地冲进江允肆停在暗处的车。
车门关上的瞬间，外界的喧嚣被隔绝开来，只剩下急促的喘息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。
江允肆发动车子，轮胎在积水的路面上打滑，溅起半人高的水花。
仪表盘的蓝光映在他紧绷的侧脸上，林以笙看见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，烧伤的疤痕在冷光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。
“你相信许念欣说的话吗？”林以笙打破沉默，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。
她小心翼翼地从外套里取出日记本，泛黄的纸页上还残留着潮湿的水渍和硝烟的味道。
江允肆沉默了许久，久到林以笙以为他不会回答。
就在她准备收回视线时，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：“我母亲......她总是在睡前给我讲蝴蝶的故事。”
他的眼神变得悠远，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，“她说蝴蝶破茧的过程虽然痛苦，但只有自己挣扎着出来，才能拥有飞翔的力量。”
林以笙的手指无意识地着日记本的封面，想起那些年收到的蝴蝶标本，想起标本翅膀内侧用金粉写的“对不起”。
她突然意识到，原来那些看似神秘的礼物，竟是母亲跨越生死传递的讯息。
“念欣的纹身......还有她身上的疤痕......”林以笙喃喃道，“和我掌心的烧伤，还有母亲墓碑上的雕刻......”
“是密码。”
江允肆突然说，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，“那些都是密码，我母亲一定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，所以她把所有的线索都藏在了我们最熟悉的事物里。”
车子在一个急转弯处发出刺耳的摩擦声，林以笙被惯性甩向车门。
她稳住身体，目光落在车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上。
暴雨中的城市宛如一片黑暗的海洋，而他们就像两艘迷失方向的小船，在波涛汹涌中寻找着真相的灯塔。
当钟表厂锈迹斑斑的铁门出现在视线中时，林以笙感觉心脏提到了嗓子眼。
江允肆将车停在暗处，两人下车后小心翼翼地靠近。
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，陈旧的金属摩擦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，仿佛是沉睡多年的巨兽被惊醒。
踏入钟表厂的瞬间，一股混合着机油、铁锈和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。
林以笙打开手机电筒，光束所及之处，是堆满灰尘的机械零件，还有悬挂在半空的巨大齿轮。
齿轮表面布满锈迹，却依然保持着精密的结构，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辉煌。
“分头找。”
江允肆低声说，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。他朝着左侧走去，脚步踩过碎玻璃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林以笙握紧手机，朝着右侧的工作台移动。
手电筒的光束扫过桌面，突然照到一个熟悉的物件——一只天鹅绒礼盒，和那些年装蝴蝶标本的盒子一模一样。
她心跳加速，伸手拿起礼盒。
打开的瞬间，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标本安静地躺在丝绒衬垫上，翅膀内侧的金粉在光线下闪烁。
就在这时，身后突然响起熟悉的香奈儿五号气息。
“这么快就找到这里了？”许念欣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，带着几分疲惫，却依然保持着优雅。
林以笙猛地转身，手电筒的光束照亮了许念欣苍白的脸。
她的丝绸袖口沾满血迹，蝴蝶纹身被晕染得有些模糊，尾端的小痣在暗光中像是一滴未干的泪。
“你......”林以笙刚开口，就被许念欣抬手打断。
“没时间解释了。”
许念欣快步上前，从口袋里掏出两枚银牌，“老厂长办公室的齿轮密码锁，需要这两枚银牌同时启动。”
她将银牌递给江允肆和林以笙，林以笙这才发现，许念欣的银牌边缘刻着细密的齿纹，与江允肆的恰好能咬合在一起。
“当年，江叔叔把最重要的证据藏在了那里。”
许念欣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，“而我父亲......他就是下令纵火的人。”
江允肆的身体微微摇晃，伸手扶住身旁的机床：“为什么......为什么现在才说？”
许念欣惨然一笑：“因为我也是最近才知道。
这些年，我不过是许家用来接近你的棋子。”
她的声音哽咽起来，“当年你母亲......她在火场里推开我时，说的最后一句话是‘替我保护阿肆’。”
林以笙感觉眼眶发热，想起监控截图里穿红裙的小女孩，想起照片中那个与自己并肩微笑的女孩。
原来命运早就将她们的人生缠绕在一起，只是中间隔着太多的谎言与阴谋。
“快走。”
许念欣突然将他们推向通道，“许家的人马上就到了。我在这里拖住他们。”
“不行！”林以笙抓住许念欣的手，“我们一起去拿证据，然后一起离开！”
许念欣甩开她的手，眼神坚定：“别犯傻了！有些债，我必须亲自讨回来。”
她转身举起手枪，对着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扣动扳机，“记住，钟表厂的齿轮，就是解开所有秘密的钥匙！”
林以笙被江允肆拽着跑向老厂长办公室，身后的枪声和许念欣的身影渐渐被黑暗吞噬。
她握紧手中的银牌，心中默默祈祷，希望这个曾经与自己命运相连的女孩，能够平安归来。
而他们，也将在齿轮转动的声响中，揭开尘封十二年的真相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