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木屏风后传来留声机沙哑的爵士乐,山口惠子跪坐在榻榻米上,指尖着青瓷茶碗。当夜枭将沈砚之被关禁闭又装病送医的消息呈报时,她涂着丹蔻的指甲突然掐进碗沿,茶水在碗中泛起细密涟漪。"这个沈砚之,倒是条咬着骨头不放的疯狗。" 她轻笑出声,尾音却带着冰刃般的寒意,"盯着医院,德国人那边恐怕己经坐不住了。"
地下室的铁门推开时,腐臭的污水在地下室墙角蜿蜒,张广胜被铁链吊在锈迹斑斑的铁架上,的眼皮几乎将眼球完全遮盖。白炽灯的光线像无数根细针,扎得他眼底生疼,溃烂的脖颈不断渗出黄绿色黏液,混合着血水顺着锁骨滑进衣领。自从九龙会的人用药水腐蚀他的皮肤后,他们就用回春剂给他修复皮肤,每次修复都要经过如噬心之痛,可每次皮肤刚长好没过多久,就有开始腐烂。他数着头顶晃动的灯泡,在心底默数着时间——这是他被囚禁的第七天,也是求生欲望最强烈的时刻。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伤口撕裂的剧痛,但他知道,只要意识尚存,就还有一线生机。
铁门开启的声响划破死寂,木屐敲击青砖的声音由远及近,带着令人作呕的甜腻香气。张广胜的睫毛微微颤动,余光瞥见一抹猩红的和服下摆。
"张先生的气色,可比上周差多了。" 山口惠子捏着绣帕掩住口鼻,木屐踏过满地秽物,在张广胜面前站定。她伸手挑起对方的下巴,却在触及皮肤的瞬间皱眉 —— 原本涂抹的回春剂正在失效,溃烂的皮肉下隐隐透出荧光绿的纹路,如同某种诡异的生命在皮下蠕动。
"这瓶是新研发的回春剂,可是从东京空运来的宝贝。"山口惠子的声音裹着蜜糖般的笑意,涂着丹蔻的指尖划过他渗血的脖颈她举起青瓷药瓶,瓶中淡粉色液体在灯光下流转,宛如淬了毒的樱花,"只要你乖乖回答问题,我每天给你用半滴。"
喉间泛起一阵腥甜,张广胜强忍着胃部的翻涌。他想起江心岛那晚,苏明远戴着白手套的手递来的那杯酒,那时他还天真地以为攀上了高枝。此刻指尖的铁链冰冷刺骨,提醒着他所谓的荣华富贵不过是泡影。"苏明远...他什么都没说..."话出口的瞬间,他就知道这会换来更残酷的刑罚,但他必须试探对方的底线。
皮鞭破空声骤然响起,倒刺撕裂腐肉的瞬间,张广胜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扯出了体外。剧痛如潮水般涌来,眼前炸开无数金星,喉间的惨叫几乎要冲破牙关。但他死死咬住下唇,血腥味在口中蔓延。不能叫,一旦示弱就彻底输了。他的思绪开始不受控制地游走,想起小时候在贫民窟饿肚子的夜晚,那时连狗都能随意欺辱他,而现在,至少他还能选择如何死去。
"敬酒不吃吃罚酒。" 山口惠子慢条斯理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。张广胜勉强抬起头,看到阴影里走出蒙着黑巾的夜枭,手中银针在火上烤得通红。恐惧如毒蛇般缠上心头,他想起在码头听说过的酷刑,那些受刑者最后都变成了不会说话的疯子。不行,不能坐以待毙,必须反击。
"我说!"他扯着沙哑的嗓子大喊,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。编造谎言的念头在剧痛中愈发清晰,他想起德国人货箱上的齿轮标记,想起山口惠子看温衡时眼中的算计。"苏明远...他说德国人在找'完美容器'...还说..."每一个字都像吞刀片般艰难,但他必须让谎言足够真实。
“完美容器?用来做什么?” 山口惠子俯身捏住他的下巴,涂着丹蔻的指甲掐进肉里。张广胜故意让眼球向上翻,装出即将昏迷的模样:“不知道... 真的不知道... 他们... 他们还在码头藏了... 咳!” 剧烈的咳嗽让他嘴角溢出更多血沫,却成功让山口惠子松开了手。
看着山口惠子若有所思的表情,张广胜知道这场赌局还未结束。回春剂的药效正在消散,皮肤下的灼烧感却越来越强烈,仿佛有无数蚂蚁在啃噬血肉。但只要能让九龙会与德国人继续猜忌,他这具千疮百孔的身体,就是最锋利的匕首。
"继续用刑。" 山口惠子转身时,和服下摆扫过张广胜的脚踝,"下次再吐不出有用的东西,就把他泡进福尔马林里。" 铁门关闭的瞬间,张广胜终于支撑不住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