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院长廊的日光灯管发出细微嗡鸣，消毒水味混着夏日蝉鸣涌进病房。沈砚之安静地躺在病床上，苍白的脸色与洁白的绷带融为一体，宛如一尊被岁月侵蚀的石膏像。苏清璃握着钢笔的手指紧了紧，病历纸上晕开墨点，她余光扫过门口，两个警员的影子在磨砂玻璃外晃悠。
“砰 ——” 病房门如遭重锤，门框在撞击声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张宇跌跌撞撞冲进来，警服第三颗纽扣歪斜地卡在扣眼里，头发被汗水黏成几缕，活像刚经历了一场暴风雨。他胸脯剧烈起伏，豆大的汗珠顺着下巴滴落，在地面晕开深色的痕迹，喘息声粗重得像是拉风箱。
“沈哥啊！” 他突然嚎啕大哭，声音震得玻璃嗡嗡作响，“都怪张局非要关你禁闭，不然你老毛病也不会犯！等你好了，我非得找他理论理论！” 他猛地拍向床头柜，花瓶里的康乃馨剧烈颤抖，花瓣如雪片般落在沈砚之胸前。
苏清璃惊得从椅子上站起，白大褂下摆带翻了桌上的听诊器。“张宇！这里是医院！” 她压低声音呵斥，却在瞥见张宇冲自己眨动的左眼时，喉间的斥责咽了回去。
张宇立刻收声，捂着嘴瞪大眼睛，活像被踩到尾巴的猫。可没等病房恢复平静，他又开始絮絮叨叨：“沈哥，你说说，张局怎么就不明白你的苦心呢，我打算先去九龙会老巢……”
“够了，张宇戏过头了。再多说话，当心局长扣你薪水” 沈砚之偷偷睁开一只眼睛，眼尾泛着青黑，牙缝里挤出几个字。他的目光扫过张宇刻意歪斜的衣领 —— 那里藏着半张字条的边缘。”
就在这时，木质门板再次被推开，带着薰衣草香水味的气息涌进来。金发微卷的马塞尔医生夹着病历本快步走来，蓝色眼眸扫过满地狼藉，高挺的鼻梁皱起，用法语低声嘟囔了句 “哦，真是一团糟”。他的喉结滚动，带着浓重法式腔调的中文声音响起：“沈先生的情况暂时稳定，但需要进一步观察……”
“进一步观察？！” 张宇突然扑到床边，嚎啕声震得天花板的吊灯首晃，“是不是老毛病又严重了？！张局那禁闭一关，把人都关出大问题了！” 他一把抓住马塞尔的白大褂，袖口的纽扣崩落在地。 “医生你救救他！他可是江城最厉害的探长！”
马塞尔被扯得踉跄，湛蓝的眼睛瞬间瞪大，像只被激怒的猫。“放手！” 他本能地用法语呵斥，可看到张宇一脸懵圈听不懂样子，又立刻切换成中文，“只是需要做详细检查，不代表……”
“啊？要截肢吗？！” 张宇故意放大嗓门，瘫坐在地，抱着脑袋痛哭，鼻涕眼泪糊了满脸，“沈哥你还这么年轻，没了腿可怎么抓坏人啊！” 他用膝盖蹭到门口，哭声越来越大。
门外，年轻警员小李贴在门缝边，鼻尖几乎要碰到门板，眼睛瞪得滚圆：“老周，你听见没？沈探长要截肢？！这…… 这怎么可能啊！” 他声音发颤，喉结上下滚动，想起平日里沈砚之雷厉风行的办案模样，实在无法将那个铁骨铮铮的探长和失去肢体联系起来。
老周皱着眉头，着下巴上的胡茬，眼神里满是狐疑：“不对劲啊，没听说沈探长有这毛病。该不会是……” 他的话戛然而止，警惕地看了眼西周，凑近小李耳边低语，“张局关禁闭这事，难不成是之前受伤没及时治疗，关禁闭给耽误了,真把人折腾出问题了吧？”
小李急得首跺脚，帽檐都跟着晃动：“那还等什么！得赶紧把这消息告诉温副探长！” 两人对视一眼，同时拔腿冲向医院前台。
马塞尔涨红着脸整理被扯皱的衣领，嘟囔着 “野蛮的东方人”。沈砚之强忍着咳嗽，朝苏清璃递了个眼色。她心领神会，起身将情绪 “崩溃” 的张宇拉到一旁，
当马塞尔终于挣脱纠缠，涨红着脸离开病房时，张宇立刻停止哭泣，从口袋里掏出用荷叶包着的桂花糕：“趁热吃，我己经按照苏法医的吩咐在糕点里掺了解药。咱们得抓紧时间，温衡那家伙估计很快就在来医院的路上了。”
说完，张宇从衣领里掏出三年前缉毒案的记录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