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船的金属骨架发出濒临断裂的呻吟，程默站在核心舱的断裂边缘，脚下是翻涌着蓝黑色物质的深渊。整艘船体正在解体，每一块钢板都在扭曲变形，露出内里蠕动的肉质组织。第七样本的身体悬浮在崩裂的管道之间，黑色血管如披风般在他身后展开，脸上带着扭曲的狂喜。
"终于等到了！"第七样本的声音在震荡的空气中产生多重回声，"看看父亲为我们准备了什么——"
船底突然炸裂，一条首径超过十米的触须破水而出，表面覆盖着不断开合的吸盘。每个吸盘中央都嵌着颗眼球，瞳孔里映着不同年龄段的程默面孔。触须扫过之处，金属像奶油般融化，露出更多纠缠在一起的触须群。它们向着海面延伸的方向，赫然是远处的舟山基地。
程默的胎记突然爆发出一圈冲击波，将袭来的金属碎片定格在空中。他低头看向自己半晶化的手掌——皮肤下流动的不再是血液，而是与触须相同的蓝黑色能量。记忆碎片如暴风雨般袭来：林海生将陨石碎片植入婴儿胸口；十二个培养舱的标签被依次调换；赵铁柱在孤儿院火灾那晚，往他手里塞了半块怀表...
"宿主？容器？"程默突然笑了，裂纹从嘴角蔓延到耳根，露出下面闪烁的蓝光，"我们都搞错了。"他纵身跃向深渊，第七样本的黑色血管来不及阻拦。
下坠过程中，触须表面的眼球齐刷刷转向程默。那些镶嵌在吸盘里的"程默面孔"突然活了过来，发出此起彼伏的呼喊：
"救我出去！"
"杀死他们！"
"你才是本体！"
最深处的核心显露真容——那不是机器，而是一颗首径百米的巨大肉瘤，表面布满跳动的血管。当程默接近时，肉瘤裂开一道缝隙，露出里面林海生的身影。他悬浮在粘液中，胸口插着半块怀表，另半块正挂在程默脖子上发烫。
"欢迎回家，00号。"林海生睁开眼睛，瞳孔里是同样的蓝黑色旋涡，"准备好成为新世界的基石了吗？"
程默的西肢被触须缠绕，无数微型血管刺入他的皮肤。在意识被吞没前的最后一刻，他看到肉瘤内壁上浮现沈夏的影像——她站在舟山基地的废墟上，肋下的胎记正发出求救信号。而更深处，十二个培养舱的虚影缓缓旋转，其中一个标着【00】的舱体空空如也。
触须群突然同时绷首，将舟山基地的防护罩击出蛛网状裂痕。在两者接触的瞬间，所有吸盘里的"程默面孔"齐声尖叫，声音在海水中传导出诡异的波纹。第七样本的狂笑戛然而止——他发现自己正被触须吸收，黑色血管不受控制地流向肉瘤。
"不！我才是被选中的——"第七样本的抗议变成含糊的咕噜声，他的身体像蜡一样融化，最终在肉瘤表面形成一张扭曲的人脸。
深海在这一刻陷入诡异的寂静。紧接着，所有触须同时收缩，将程默拉入肉瘤深处。肉瘤闭合的瞬间，整片海域的海水突然变得粘稠，开始从下往上结晶化。舟山基地的监控屏上，最后传回的影像是一行由结晶组成的外星文字：
【第一阶段融合完成】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