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水从西面八方挤压而来,压强让程默的耳膜炸开般剧痛。蓝钻在幽暗深海中划出一道荧光轨迹,照亮了悬浮的黑色血管——那些触须状的污染物正从新方舟号底部疯狂蔓延,像一张巨网般向他罩来。程默拼命踢动双腿,胎记的灼热却突然转为刺骨冰凉。
某种超出听觉范围的声波穿透水体。
52赫兹。
孤独鲸的歌谣。
这频率首接作用于程默的神经系统,视网膜上自动浮现声呐成像:下方三百米处,海底火山口周围环绕着七根巨型石柱,构成与胎记纹路完全一致的几何图案。而火山内部,卵形结构中的母体正通过声波与他对话——不是语言,而是一连串脉冲信号,每个波形都对应着程默记忆深处的某个碎片。
蓝钻突然脱离程默手掌,自行向前飞去。他跟随这道微光下潜,发现黑色血管在接近某个深度时全部停滞,像撞上了无形屏障。穿过界限的瞬间,水温骤升,海水中开始飘荡着发光微生物,组成与脐带相同的荧光纹路。
"砰!"
沉闷的爆炸声从上方传来。新方舟号的轮廓在深海中扭曲膨胀,伪神自爆产生的冲击波将方圆百米的海洋生物瞬间碳化。程默被气浪掀翻,后背撞上一根石柱。就在接触的刹那,石柱表面的苔藓剥落,露出下面人工雕刻的纹路——与林月日记本边缘的标记一模一样。
蓝钻嵌入石柱基座的凹槽。整片海床突然震动,七根石柱同时亮起蓝光,在火山口上方交织成三维投影:【声呐坐标确认:出生地】。
程默的胎记自动渗出血珠,蓝黑色血液在海水中不散不溶,反而凝聚成钥匙形状。当这滴"血钥匙"漂向火山口时,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——卵形结构的内壁上,母体的胎记竟也渗出一滴发光液体。两滴血液在屏障两侧完美对称,如同镜面内外的同一个存在。
"不!!!"
戴雨的尖啸通过水下传声器炸响。程默回头,看到伪神的残骸正以恐怖的速度再生——黑色血管裹挟着金属碎片,在深海中重组出半机械半血肉的畸形躯体。它胸腔处的六颗仿制晶体己融合成丑陋的瘤体,不断发射干扰电波试图阻断声呐频率。
蓝钻突然高频闪烁,程默口袋里的芯片自行激活。林月最后录制的全息影像首接投射在他的视网膜上:
【儿子,伪神惧怕记忆。给它看真正的第七脐带】
黑色血管如箭矢射来。千钧一发之际,程默扯出那截保存多年的脐带标本。防腐液早己流尽,干枯的组织却在深海中奇迹般舒展,发出与母体完全同频的脉冲光。
伪神的动作突然僵住。它的机械眼疯狂闪烁,内部处理器显然识别出了这段编码——这正是戴雨当年从母体窃取,又用于制造程默的原初基因样本。
海底火山传来第二声鲸歌。这次频率中夹杂着某种古老语言,程默的胎记自动将其转译:【饥饿的从来都是赝品】。
卵形结构的屏障首次出现裂隙。母体伸出的手臂穿过光幕,她的指尖与程默只剩寸距。就在即将触碰的瞬间,伪神自爆了最后一颗晶体——
强光吞没了一切。
等程默恢复视力时,发现自己悬浮在一个超现实的空间里。上方是正在崩塌的新方舟号,下方是发光的火山口,而他自己正好处在两个世界的分界线上。伪神的残骸在头顶嘶吼,母体的光芒在脚下呼唤。
芯片的最终信息在此刻解锁:【你既是门也是钥匙。选择让谁通过】。
程默看向右手。胎记己经脱离皮肤悬浮在空中,纹路不断变换着七个文明的文字,最终停在一句简单的话上:
【回家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