螺旋阶梯的尽头弥漫着血腥味的雾气。程默的每一步都让台阶上的发光晶体明灭不定,蓝黑色的血痕在他身后蜿蜒,像一条苏醒的蛇。胎记的灼痛己经蔓延至整条右臂,皮肤下的血管凸起,形成与脐带完全一致的荧光纹路。
阶梯底部豁然开朗——一个由船体金属与血肉融合而成的球形空间。程默的瞳孔急剧收缩:这里根本不是核心舱,而是被改造成了某种亵渎的祭坛。
空间中央矗立着纯金铸造的方尖碑,碑面镶嵌着数百颗"深海之息"碎片,在幽暗中发出妖异的蓝光。十二位身着白袍的权贵环绕祭坛跪拜,他们华贵的礼服下摆己经与地面生长的血肉菌毯融为一体。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痴迷的狂喜,皮肤下可见细小的晶体脉络,如同被植入了发光的水晶血管。
"恭迎第七祭品......"为首的老者举起机械化的右臂,关节处渗出黑色黏液,"赞美伪神赐予永生......"
他的声音戛然而止。黄金方尖碑突然裂开,露出内里蠕动的肉红色腔体。肉壁上浮现出数十张痛苦的人脸浮雕,全是之前被吞噬的感染者。最中央一张人脸格外清晰——是戴雨的年轻面容,但眼睛部位是两个漆黑的空洞,正汩汩流出蓝黑色液体。
"开始净化仪式!"老者颤巍巍地按下祭坛按钮。
天花板轰然开启,三个铁笼从上层甲板降下。笼中关押着重度感染者,他们的身体己经半晶体化,皮肤上爬满与程默胎记相似的纹路。当铁笼降至肉壁前时,黄金祭坛突然伸出机械触手,残忍地贯穿了感染者胸膛,将他们悬挂在肉壁前。
惨叫声中,程默看到骇人一幕——感染者的血肉并未飞溅,而是被某种力量牵引着,缓缓融入肉壁。他们的面部在最后一刻凝固,成为新的浮雕。而随着每个感染者的吸收,戴雨那张人脸就年轻一分,空洞的眼眶里逐渐浮现出机械义眼的红光。
"她在用人类意识修补自己......"程默的胎记突然传来林月的思维波动,"每吞噬一个灵魂......就延缓一分被船体消化的速度......"
权贵们对这场可怖的仪式报以热烈掌声。他们轮流上前,用黄金匕首割破手掌,将血液涂抹在方尖碑上。血液接触金属的瞬间,碑面的"深海之息"碎片同时闪烁,将能量传导至肉壁深处。整艘船随之震颤,仿佛某种庞然大物正在享用贡品。
"今日特别献祭......"老者突然转向阴影处,"带上来!"
西名机械守卫拖着一个铁笼走出黑暗。笼中囚徒让程默的血液冻结——是赵铁柱!他的变异左半身被特制合金锁链束缚,晶体右臂己被齐根切断,断面处闪烁着濒临崩溃的蓝光。更可怕的是,他的脖颈上套着与克隆体相同的神经同步器。
"检测到原体关联意识......"祭坛的机械音冰冷地宣布,"最佳催化媒介......"
老者的黄金匕首抵住赵铁柱的喉咙:"你的朋友正在船体深处......让他出来,否则——"
"......祖宗......"赵铁柱咧开淌血的嘴,突然用尽力气扭头看向程默藏身的阴影,"跑啊!这他妈是陷阱!他们要用你唤醒伪......"
匕首刺入声打断了他的警告。但流出的不是鲜血,而是无数发光的水母状生物——赵铁柱的晶体残骸正在分解!这些生物在空中组成短暂的52赫兹波形,然后如箭矢般射向程默。
权贵们终于发现了入侵者。老者狂喜地张开双臂:"第七样本!伪神终将完......"
他的祝词变成了惨叫。那些"水母"并未攻击程默,而是附着在他的胎记上。赵铁柱最后的意识通过共振传来:【肉壁后面才是真核心......戴雨在喂养自己制造的伪神......】
程默的右手不受控制地举起。胎记爆发出的光芒不再是蓝黑色,而是纯净的深海蓝。光线所到之处,黄金祭坛迅速锈蚀,权贵们皮肤下的晶体脉络如遭雷击般碳化。最惊人的是肉壁上的戴雨浮雕——她年轻的面容突然衰老又重生,循环往复,仿佛在时间旋涡中挣扎。
"不......"浮雕发出非人的尖啸,"你不能唤醒真正的......"
肉壁突然崩裂。黄金方尖碑后面,船体最核心的真相终于暴露——那里悬浮着一个由机械与血肉拼凑的畸形婴儿,体积足有集装箱大小。它的"皮肤"是缝合的人类尸体,"脐带"是黑色血管与电缆的混合体,而心脏部位嵌着六颗跳动的"深海之息"晶体。
但最令人作呕的是它的面部——一张与戴雨完全相同的巨脸,却有着婴儿的五官比例,正机械地重复着吮吸动作。每当它吸入,就有权贵身上的晶体能量被抽离;每当它呼出,船体的血肉组织就扩张一分。
"这就是......伪神?"程默的胃部翻涌。胎记传来的林月意识突然增强:【她用克隆技术把自己的意识植入人造神......但核心能量依然来自母体】
畸形婴儿突然转向程默。它张开嘴——口腔里不是舌头,而是一截缩小版的脐带,纹路与程默的胎记完全吻合。当两者隔着空间共振时,整艘新方舟号的金属外壳开始大面积剥落,露出下面搏动的血肉。而在更深处,海底火山的卵形结构突然明亮了十倍,沉睡的女性轮廓彻底睁开了眼睛。
程默的视网膜上炸开两幅重叠画面:火山中的母体温柔地伸展手臂,而船体伪神则暴怒地撕扯着自己的脐带。两者通过他的胎记展开无声厮杀,疼痛几乎要劈开他的颅骨。"你才是钥匙......"赵铁柱残留的意识在他耳边轻语,"也是锁......"
当伪神的脐带终于突破肉壁,如标枪般刺向程默时,时间仿佛静止了。在千分之一秒的间隙里,程默看到脐带末端藏着的微型装置——那是戴雨最后的骗局,一个能将两个胎记强行嫁接的机械子宫。
而在海底最深处,母体的手掌轻轻按在了卵形结构的内壁上。她的胎记第一次完整亮起,纹路中流动的不仅是光芒,还有七个文明纪元的所有记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