渡轮引擎的轰鸣声像头困兽在船舱底部咆哮。神琦悠真攥着栏杆的手指关节发白，咸腥的海风灌进了他敞开的夹克里，吹得衬衫紧贴在小腹上——那底下藏着配枪的轮廓，被九条玲子用指尖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。
“警部先生，晕船还在逞强吗？”检察官的珍珠耳钉在暮色里泛着冷光，递来的晕船药被神琦推开：“大阪府警预定的船连个避震系统都装不起吗？”
甲板另一头爆发出少年清亮的争执。“都怪你非要挤那班新干线！”服部平次抓着远山和叶的马尾辫晃荡，黝黑的脸庞涨得通红，“现在好了，工藤那混蛋的委托信都捂馊了还没上岛！”
远山和叶反手拧住了他的耳朵：“是谁在车站对着‘章鱼烧半价’招牌看着走不动路啊？”毛利小五郎的鼾声从长椅传来，混着毛利兰哄柯南喝果汁的软语，活像出荒诞的家庭剧。
海平线吞噬了最后一丝落日，美国岛嶙峋的轮廓浮现在雾气中。峭壁上的鸟居被潮水拍打得摇摇欲坠，像悬在浪尖上的血色门扉。
“门协纱织，二十二岁，岛上特产店店员。”神琦把揉皱的传真塞给九条。纸张边缘洇着咖啡渍，正文让他的瞳孔骤缩——「人鱼即将遭杀害，救救我！」落款邀请人是工藤新一，但“新”字的墨迹有细微刮擦，像是被人用刀片修改过。
服部平次烦躁地抓乱了头发：“明明是寄到我家信箱的，信封上却写着‘工藤新一收’。”他掏出手机，屏幕亮起了委托人社交账号的最后一条动态：三天前深夜拍摄的礁石滩，配文「人鱼在哭」。照片角落有只模糊的脚踝，脚链挂着鱼骨形的银饰。“这是脚链吧。”远山和叶指着自己腕间同款，“国中旅行时有卖的。”
码头弥漫着鱼市特有的腥甜腐败气。穿蓑衣的老渔民蹲在缆桩旁刮着鱼鳞，刀尖挑起一绺粘着银色鳞片的黏液：“纱织啊？那丫头三天没出海帮忙了。”混浊的眼珠扫过众人，“今晚有儒艮祭，命样大人要向大家发箭喽。”
神社石阶被灯笼染成血红色。人潮推搡着涌向神殿，每级台阶上都黏着湿滑的海藻。九条玲子猝不及防的被神琦塞了枚木签，签文「拾柒」的朱砂蹭在她的检察官徽章上。
“中了！”巫女尖利的唱诵刺破了喧哗。九条怔怔的望向高台——穿十二单衣的佝偻身影端坐在帘后，枯枝般的手指将三支缠着人鱼鳞片的骨箭递给巫女。海老原寿美抢前一步夺过箭，孔雀蓝下摆扫过九条的小腿：“外乡人，拿稳你的福气。”耳垂坠着的人鱼泪状宝石随着冷笑晃动。
第三支箭被塞进了远山和叶的手里，柯南突然拽神琦裤管：“神琦哥哥！那个抽签筒！”神琦眯眼望去，竹筒底部残留的签文竟带着「拾柒」的墨迹——根本是预设的骗局。
祭鼓擂响的刹那，山林惊起了漫天的乌鸦。人群爆发的骚动将神琦卷向瀑布，九条被他死死护在肘弯里。冷月下，海老原寿美的和服像水母般漂浮在潭中，脖颈缠绕的麻绳另一端系在悬崖的松树上。脚尖离水面三寸有余，随夜风轻晃如提线人偶，精心盘起的发髻散落下来盖住了半边青紫的脸。
“别破坏现场！”神琦挡住扑向尸体的岛民。他蹲身抹过潭边的淤泥——长筒靴的鞋印花纹清晰可见，脚印沿礁石滩延伸至海浪中，沿途散落着银色的鱼鳞。九条用证物袋装起鳞片，灯光下鳞片边缘泛着针尖大的蓝点：“是人工染色剂。”
“是三年前的仓库火灾！”毛利兰颤抖的惊呼从人群后方传来。她举着手机，屏幕里是岛民偷拍的焦尸照片：炭化的躯干下肢消失，骨盆位置插着支儒艮之箭。神琦的警靴碾过脚边的碎石，碎石缝里黏着未烧尽的鱼鳞——与寿美死亡现场的鳞片如出一辙。
灵堂的烛火将纸窗映成了惨黄。海老原家的族纹在幔帐上张牙舞爪，像条被钉在供桌上的鱼。神琦掀开白布，寿美颈部的索沟深处嵌着几不可见的线：“琴弦。”他转向九条，“神社里陈列的三味线是不是少了一根？”
窗外倏然掠过一道白影。“纱织？！”远山和叶撞开移门冲进夜色。小兰紧随其后，两人裙摆扫倒的灯笼瞬间引燃了枯草。神琦踹起沙土灭火，九条的手电光刺破树丛——泥地上有双女式运动鞋的拖痕，鞋码与和叶描述的纱织尺码吻合，但步距短得像是在被人架着走。
“看这个。”柯南的表盖反射着月光。脚边腐叶堆里躺着烧焦的胶卷盒，盒内残存半张底片：宫野志保的侧影站在命样神殿前，茶色卷发被风吹乱，指尖夹着的试管标签印着「APTX4869」的字母。
神社储藏室的霉味呛得人窒息。神琦打喷嚏震落的灰尘里，九条用检察官徽章刮擦着名册柜的铜锁。“平成十年七月……”指尖划过泛黄纸页，“门协纱织、海老原寿美、岛袋君惠——这三人的参拜记录每月都在同一天。”
柜角突然传来了纸张的撕裂声。柯南从柜底拖出本裹着蛛网的登记簿，年度访客签名栏里，「宫野志保」的娟秀字迹如毒蛇盘踞在七月十七日那栏。名字旁还有枚指纹印，拇指螺纹呈罕见的双箕状——神琦掏出手机调取档案库，东京毒杀案凶器上的残存指纹与它竟有几分相似。
“难道组织的人来过？”柯南的镜片反光遮住了瞳孔，孩童声线绷成了冰冷的弦，“为了验证所谓能长生的人鱼肉能否抵消APTX4869的细胞破坏。”
海风突然撞开窗板，将名册哗啦翻到最新的一页。九条抽中的「拾柒」号签文背面，赫然是用血画的简笔画：没有腿的女人沉在海底，胸口插着三支儒艮之箭。
月光掠过神琦肩头，照亮了登记簿下一页的备注栏。潦草英文标注着「样品O-17活性丧失，建议终止观测」，落款签名龙飞凤舞——雪莉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