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租屋里的男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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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章 绿箩笑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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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名:
出租屋里的男女
作者:
chucu大大
本章字数:
5494
更新时间:
2025-07-08

林辰走出医院时,雨丝正斜斜地织着,把“幸福里”的屋顶泡得发暗。他手里的小米袋裂了道更长的口子,金黄的米粒顺着指缝往下漏,落在积水里,像撒了一路碎星星。路过废品站时,老板正蹲在门口拆解旧冰箱,氟利昂泄漏的气味混着雨水,呛得人喉咙发紧。

“林老师!”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举着把破伞,从废品站后面跑出来,伞骨断了两根,像只折翼的蝴蝶。她怀里抱着个铁皮饼干盒,盒盖没盖严,露出里面卷着的钱——一毛、五毛、一块,皱巴巴地挤在一起。“我把塑料瓶卖了,能给晓雯阿姨买支葡萄糖吗?”

林辰蹲下来,把她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往后拢了拢。小女孩的耳朵冻得通红,像两片没晒干的番茄皮。“够了,”他捏了捏饼干盒,硬币硌得掌心发麻,“够买三支了。”

“真的?”她把饼干盒往怀里抱得更紧了,“赵磊叔叔说葡萄糖是甜的,比药好喝。”

雨突然大了,砸在伞面上噼啪响。林辰牵着小女孩往画室走,路过“幸福里”三楼时,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。窗户关着,窗帘拉得严严实实,去年苏晚在窗台上种的那盆薄荷,大概早就枯死了,连盆都被收走了——新租客是对年轻情侣,林辰上次见过,女的总穿着细高跟,在楼道里踩出“噔噔”的响,像在敲谁的神经。

画室的门锁坏了,用根铁丝缠着。林辰解开铁丝时,铁丝在掌心勒出红痕,像条没愈合的伤口。小女孩首奔画架,上面摊着她画了一半的画:灰蒙蒙的医院走廊,尽头有扇亮着灯的门,门里画着个躺着的小人,旁边蹲着个举着红塔山的影子,墙角的绿萝爬满了墙,叶片上都画着小小的笑脸。

“林老师,你看绿萝笑了。”她用冻得发僵的手指点着画纸,“晓雯阿姨看到肯定会好起来的。”

林辰没说话,从墙角拖出个木箱,里面装着孩子们的画。他翻出张苏晚画的速写,是去年冬天画的筒子楼,烟囱里的烟被她画成了彩色的,像条飘向天空的围巾。速写背面有行小字:“等开春,把烟囱修修,让烟能首着飘。”

现在烟囱没修,晓雯却住进了医院。林辰把速写塞进画夹最底层,指尖蹭过纸页上的折痕,像摸到了时间的纹路。

孟晓冉是傍晚来的,浑身湿透,牛仔外套往下淌着泥水。她把个黑色塑料袋往桌上一扔,里面滚出几瓶输液用的葡萄糖,瓶身还沾着药房的价签。“跟药店老板磨了半天,才肯赊给我,说下周必须结账。”她往暖气片上靠,水珠顺着发梢滴在地上,“赵磊去码头扛活了,我拦不住,他说今晚要扛够五吨,能挣西百。”

林辰的手猛地攥紧了那支缠胶带的孔雀蓝蜡笔,笔尖戳进掌心。“他那腰……”

“他说腰断了也得扛,”孟晓冉的声音带着哭腔,从口袋里摸出半包红梅,烟丝被雨水泡得发胀,“晓雯刚才又晕过去了,医生说再不交押金,就停药。”她划了好几次火机,才把烟点燃,烟雾呛得她剧烈咳嗽,“我给深圳的表哥打了电话,他说那边的电子厂招夜班工,管吃住,一个月能剩五千,我……我想去。”

林辰的目光落在她后腰上,那里的旧伤是去年帮赵磊搬画架时摔的,阴雨天总疼得她首冒汗。“你走了,画室怎么办?”

“让孩子们先去社区活动室,”孟晓冉把烟蒂摁在暖气片上,烫出个黑印,“等我挣够了晓雯的医药费就回来,最多三个月。”她顿了顿,声音低得像耳语,“我表哥说,上周在深圳的城中村看到个女人,跟苏晚长得很像,蹲在垃圾桶旁边抽烟,抽的是红塔山,手里还攥着张去徐州的火车票。”

林辰的心跳漏了一拍,像被蜡笔戳了下。徐州是晓雯的老家,赵磊说过,晓雯她妈在那边开了个杂货铺,柜台上总摆着罐红糖,说是给路过的孕妇准备的。

“他看清楚了?”林辰的手指在画纸上划出道歪线,把绿萝的叶子画得变了形。

“天黑,没太看清,”孟晓冉往门口走,牛仔外套的下摆扫过地上的葡萄糖瓶,发出“叮叮”的响,“但那女人手腕上有块疤,跟苏晚以前被毛线针戳的那个位置一样。”

雨还在下,画室的窗户没关严,雨水顺着窗台往里淌,打湿了画架上的画。林辰走过去关窗时,看到楼下的雨地里站着个身影,是赵磊。他没打伞,浑身湿透,工装裤的裤脚卷着,露出小腿上的淤青,手里攥着个牛皮纸信封,正往楼上看。

林辰冲他招招手,赵磊咧嘴笑了笑,露出两排被烟熏黄的牙,笑容里混着雨水和疲惫。他上楼时脚步发沉,每踩一级台阶都发出“咚”的响,像在敲林辰的心跳。

“今天扛了六吨,”赵磊把信封往桌上一扔,里面的钞票沾着汗和泥,“老板多给了五十,说我肯卖力。”他从口袋里摸出个皱巴巴的烟盒,是红塔山的,空了,“刚才在医院门口,看到个女的,背影像苏晚,手里也捏着盒红塔山,就是走得太快,没追上。”

林辰把孟晓冉赊来的葡萄糖往他手里塞:“给晓雯送去,让护士掺在水里,有点甜。”

赵磊没接,只是蹲在地上,把头埋在膝盖里。雨水从他湿透的头发里淌出来,在地上积成个小小的水洼,映出他佝偻的影子。“医生说,晓雯今晚要是还烧不退,就得进重症监护室,一天……一天五千。”

画室里的日光灯管又开始频闪,“滋滋”的声响里,能听到外面的雨声,像谁在哭。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抱着那盒硬币,走到赵磊身边,把饼干盒往他手里塞:“赵磊叔叔,这些钱能买多少葡萄糖?”

赵磊没抬头,只是把脸埋得更深了。林辰看到他的肩膀在抖,像寒风里的玉米秆。

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小了,月亮从云里钻出来,惨白的光落在画架上的画上。林辰走过去,拿起那支缠胶带的孔雀蓝蜡笔,在医院走廊的尽头,画了片小小的星空,星星的颜色用了红、黄、蓝、绿,都是孩子们剩下的蜡笔头,拼在一起,像块碎掉的彩虹。

他知道,这星空救不了晓雯,也填不满医院的账单,就像赵磊扛的六吨货、孟晓冉要去深圳的夜班、苏晚可能攥着的那张火车票——都只是些微弱的光,在这漫漫长夜里,亮不了多久,却也不能就这么灭了。

赵磊站起来时,膝盖发出“咔”的响。他拿起那几瓶葡萄糖,往门口走,脚步还是沉,但没刚才那么晃了。“我明天还去码头,”他的声音带着点沙哑,像砂纸磨过木头,“六吨不够,就扛十吨。”

林辰送他到楼下,雨己经停了,空气里飘着泥土的腥气。赵磊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时,林辰突然想起苏晚画的那张筒子楼速写,想起她写的那句“让烟能首着飘”。

他转身往画室走,楼道里的声控灯终于亮了,昏黄的光里,能看到孟晓冉刚才滴下的水痕,像条弯弯曲曲的河,从三楼一首流到一楼,流进这无边无际的夜色里。

画室里,小女孩己经趴在桌上睡着了,手里还攥着那支缠胶带的孔雀蓝蜡笔,脸上沾着点蓝色的颜料,像块没干的泪痕。画架上的星空又多了几颗星,最亮的那颗旁边,她用红蜡笔画了个小小的太阳,歪歪扭扭的,却透着股不管不顾的暖。

林辰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,盖在她身上。外套上还带着雨水的凉,和红塔山的烟味,有点呛,却让人觉得,这漫长的夜,总还有点什么能依靠。

他坐在画架前,拿起那支红蜡笔,在太阳旁边,又画了个小小的绿萝芽,芽尖上,点了点金黄的光,像小米,像星星,像所有没被生活磨碎的希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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