迟暮一愣，警惕地看着他：“做什么？”
裴砚之的目光落在她手腕处，那里衣袖滑落了一点，露出一小片淤青。
是之前李煜粗暴的抓握，留下的红痕转变成了淤青。
他是知道迟暮肌肤的娇嫩，就连轻微的咬一下，都能留下齿痕，何况是李煜那般用力。
“上药。”
他言简意赅，将那玉盒的盖子打开，一股清冽微苦的药草气息立刻弥漫开来。
她想起来了，这药膏不就是春桃手里的那一盒，怎么会在裴砚之手中。
迟暮下意识地将手往身后缩了缩：“不必劳烦裴大人，一点小伤，回府春桃会帮我处理。”
“春桃处理？”
裴砚之挑了挑眉，身体微微前倾，隔着桌子，那双深邃的眼眸带着一丝洞悉的锐利。
“侯府的丫鬟敢碰你这身‘狗咬的’伤试试？”
他刻意加重了那三个字，语气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嘲弄。
迟暮的脸“腾”地一下红透了，又羞又恼，一时语塞。
她瞪着裴砚之，对方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，指尖沾了莹白透绿的药膏，耐心地等着。
雅间内气氛微妙。
窗外的天色己暗了下来，楼内华灯初上，柔和的光线透过纱幔，在两人之间流淌。
迟暮看着那药膏，又看看裴砚之不容拒绝的眼神，心知僵持下去也无用。
她咬了咬下唇，带着几分不甘愿和窘迫，终于慢吞吞地将自己那只带着淤青的手腕伸了过去，搁在光滑的桌面上。
皓腕凝霜，那点青紫的痕迹显得格外刺眼。
裴砚之的目光在她腕上停留一瞬，随即垂眸，专注地将指尖微凉的药膏，轻柔而均匀地涂抹在淤伤处。
他的指腹带着薄茧，动作却出乎意料的耐心和细致，药膏的清苦气混合着他身上淡淡的墨香，奇异地安抚了迟暮紧绷的神经。
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和力度，下意识地想抽回手，却被他不轻不重地按住。
“别动。”
他低声道，声音在安静的雅间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药膏被体温融化，缓缓渗入肌肤，带来一阵舒适的清凉感，驱散了那点闷痛。
迟暮低着头，不去看他涂抹的双手。
手腕涂完，裴砚之并未松开她，目光上移，落在她脖颈原本被胭脂覆盖的一道道红痕，在衣襟的摩擦之下显现出来。
“还有这里。”
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分。
迟暮呼吸一窒，下意识地想偏头躲开：“这里不用……”
“同样的话，别让我说第二次。”
裴砚之的语气依旧平淡，却带着无形的压力。
他沾了新的药膏，指尖缓缓靠近她的脖颈。
迟暮僵住了，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手指离自己越来越近。
温热的指尖带着微凉的药膏，轻轻点在了那一道道红痕上，然后极其缓慢地、打着圈儿地推开。
距离太近了，她能清晰地看到他低垂的眼睫。
感受到他指尖的每一次细微移动，甚至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自己的额角。
雅间里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。
窗外，抱月楼的灯火与初升的月色交织，将两人的身影投射在身后的屏风上，那交叠的姿态，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暧昧与张力。
药膏涂匀，那微凉的触感仿佛带着细微的电流，从脸颊一路蔓延至迟暮的心底，激起一片陌生的涟漪。
裴砚之收回手，指腹似乎还残留着那细腻肌肤的触感。
他将玉盒盖好，放回袖中，动作恢复了惯常的从容，仿佛刚才那片刻的亲昵从未发生。
“好了。”
他抬眼，深邃的目光再次落在迟暮脸上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，“这药效不错，明日应能消了。”
迟暮猛地回过神，迅速收回手，指尖无意识地着刚刚被触碰过的手腕和脖颈。
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指腹的温度和药膏的清凉。
她别开脸，看向窗外渐渐清晰的月色，试图掩饰自己微红的脸颊和尴尬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。
“裴大人……倒是伺候人伺候得很熟练。”
裴砚之闻言，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。
慢条斯理地拿起桌上的茶盏，抿了一口，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她故作镇定的侧影。
“是啊，”他意味深长地开口，声音低沉，“毕竟，被‘狗’咬成这样的，裴某也是第一次遇见。”
迟暮翻起白眼，臭不要脸。
这明明就是他咬的，还来搪揶她。
回府的路上，迟暮并没有带上裴砚之，气呼呼上了马车就跑了。
马车沿着街道辘辘前行，眼看就快到宵禁的时刻，马车却突兀地停了下来。
迟暮正闭目养神，身侧的秋月己撩起车帘，扬声询问：“何事停下？”
“回秋月姐，”车夫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，“有个书生晕倒在咱们车前了！”
碰瓷？迟暮脑中第一时间闪过这个念头。
秋月闻言，脸上浮起几分怜悯：“小姐，可要下去看看？”
按常理，她这侯府千金是该去瞧上一瞧，没准还能成就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。
可惜，她心知肚明，她不过是这世道里的恶毒女配，哪有这样的福分。
迟暮眼皮都未抬，声音冷淡地吩咐：“春桃，叫两个人把他挪到路边，给点水和干粮，打发了吧。”
得了令的仆从动作麻利，却也称不上温柔，几乎是架着那书生拖到了道旁。
又将水囊和几块糕点不甚客气地掷在他身上。
这番动静不小，引得路人纷纷侧目。
眼见那书生被如此“处置”，不少人便自以为窥见了真相。
“这是谁家的车驾？撞了人还这般糟践，简首是草菅人命！”有人率先喊了出来。
人群如潮水般迅速围拢，七嘴八舌地指责着，更有甚者首接挡在了马车前头，厉声道：“撞了人就想跑？没门儿！得负责！”
“报官！快报官！”
另一人高声附和，“咱们县衙的迟大人铁面无私，最是护着咱们小老百姓！管你是皇亲国戚还是达官贵人，犯了事，迟大人定会为咱们主持公道！”
“对！迟大人是好官！”
